盛夏,少女与自动贩卖机的游行(12)
谁都没有错吗?
我少有地感到有些烦闷。
柠檬的酸涩和二氧化碳滑过喉口,稍微刺激着有些萎靡的精神。
是啊,谁都没有错。
正是因为谁都没有错,所以才更显得可悲。
两台立式的电扇嗡嗡地转着,在无人的客席间来回摆动。
作为动物来说,我们所含的杂质太多,所追求的东西又太过纯粹了。
纯粹的理解,纯粹的共情,纯粹的认同。
我们渴望表现出自己的杂质,渴望他人认可并接受自己的杂质,但又发现没有什么媒介能完整地传递杂质。
我们总是处于坦塔罗斯般的窘境,凭借苍白的言语试图让他人认同自己的观点,亦或是自以为是地领会并接受他人的观点,以麻醉自己作为群体性动物的冲动,但却永远无法真正达到哪怕只是一人的本心。
因此我们只能停留在无数曲解、误解以及错觉中,深陷于浑浊不堪且过于沉重的情感中。
这实在是非常、非常可悲的一件事。
老板从柜台后把餐盘摆到台上,皱眉看了一眼还在微微冒气的汽水罐。
我捏起罐子晃了晃,示意自己等下会带走,他点点头坐回柜台。
我没什么值得传达给别人的观点,也懒得接受别人的观点。所以只是做着装模作样的交流,给出看似合理的反应。
如果说他人只是带着无法揭下的假面,那我大概只能算是毫无内在的空壳。
紫棕色的面条盘绕在木质的编织盘上,深色的汤汁边沿点缀着小堆的白萝卜泥。
荞麦清凉的口感混杂在酱油和醋中,带着姜汁与萝卜泥淡淡的辛辣。
她好像认同了这种扭曲的合理性,认为人只能选择自身的道路。
我不知道自己理解的是否正确,也不知道她究竟选择了什么。
只是万一。
我说万一。
万一是她自己选择了消失的话。
那我现在做出的,又是出于什么的选择呢?
生意冷清的店里只有我一个人小口嗦着面,沉郁燥热的空气掀起门口的布帘。
【荞麦】的字样在阳光的映衬下拉伸折叠。
“好热。”
老板有一阵没一阵地翻着报纸,不时压着嗓子咳嗽一声。
我果然还是没法喜欢夏天。
九
拧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我在自动贩卖机边上的长椅上坐下。
虽然经常在这里买东西,但真正坐下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