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青】三天三夜(20)

难得休息日，他们各自都不用工作，却也没有想过要结伴出游，照常用过午饭，诸葛青在他收拾完碗筷时提出要谈一谈。而后便有了这一幕，提出谈话的人没有开口，另一个人也没有追问，沉默是一根锋利的细线，紧紧地将两颗心缠在一起。
他们一直有很多需要谈的话题，这一点王也很清楚，但不巧的是，他们常常都选择了避而不谈。
就像诸葛青没有问过王也为什么会有自残的习惯，王也同样不会问诸葛青为何对与这个世界的关系如此看重。
他们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探寻彼此的过往，却不曾想过了解全貌，于是令一方难解种种举动与半途被一方终结掉的话题越来越多，感情在除开爱的方面不能得到很好地融汇，到头来只好承认他是他，我是我这一不争的事实。
王也明白，他和诸葛青之间隔着的无形的墙越来越厚，发展至今，他们彼此都难以触碰到对方的面目。
可是他们还可以说什么呢。
知根知底对他们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他们有很漫长的一生去窥看了解各自的往事，前提是双方都情愿。何况又不是非要如此，他们之间才可能继续爱情，爱情不过是他们那永恒生命里的调味剂，有和无，差别不是很大，这个人没法去爱，那就爱另一个人，不存在天长地久与既定唯一。

他们大可忽视掉彼此之间的桎梏，默许对方的不坦诚而继续相爱，你瞒我也瞒，合衬又公平。
但是他们都不想这样荒诞地爱下去了，也许是因为良心发现，想对对方公平一些；也许是想找个人缓解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压抑情绪；又也许，他们是想向彼此证明，这段感情与其他不同，他和他，都爱得比以往还要真一些。
终于在地平线即将吞没巨大的日轮前，诸葛青朝着王也伸出了手，王也怔了一会儿，然后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他们要进入彼此的意识，从数百年的记忆碎片里寻找那些他们各自不愿意面对的场景——又是吸血鬼的特殊能力，看，他们若是想要了解对方，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
他听见诸葛青说：“可能不太好受。”
末了，诸葛青又补充道，“对我们来说都是。”
挖开自己伤口的同时也要直面对方的伤口，即便几百年过去，这对他们来说仍不是一件易事，王也点点头，随后他们深呼吸一口气，双方合上了眼。
王也进入了诸葛青的回忆里，看见了他的往昔岁月。
那时候诸葛青还是个纯粹的人类，出身世家，家庭和睦美满，前途一片光明，假若不是当时爱错信错了人，诸葛青这一生或许会过得无比平淡且充实。
他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爱人是血族，那个漂亮的姑娘哄骗他喝下掺了自己血液的酒，又将他狠心杀死完成转化，等他醒来时，脑海里只剩人类跳动的脉搏和流动的血液，他曾想过一死了之，爱人阻止了他。他面对欺骗自己的爱人有些心如死灰，可转化初期他的情绪被无限放大，于是爱恨都浓烈得仿佛要将他溺死其中，他只好慢慢适应他新的身份，混迹在人群中时拼命克制杀戮的欲望，好在他的适应能力极佳，又有同类——他的吸血鬼爱人引导，这一切便变得不那么步履艰难，等他差不多度过适应期时，女孩儿却被木桩刺穿了胸膛，他远远目睹那场处刑但面上毫无波动，一旦度过了情绪放大化的阶段，他就慢慢地淡掉了对女孩的爱意，麻木不仁逐渐充斥他的内心，物极必反，他想，可能是还活着的时候扔出去太多真实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