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夫(3)

但若想把事情掩盖其实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实在是个很爱热闹的人，街头巷尾的居民往往在一天刚开始的时候就能听到他中气十足的招呼声，虽然家里就是饭馆，但他还是喜欢去早集上去吃，呼朋唤友、三杯早酒下肚整一天都精力旺盛。因此，第二天人们没听见他标志性的粗鲁的呼喊反而不习惯了，等到照例开店的时辰，人们看到紧闭的大门都忍不住起了疑心。他若偷懒虽稀奇但也可以解释，但他那婆娘还敢偷懒？人们按耐住好奇心，直等到日上三竿觉得等待够长了便迫不及待地派遣了个瘦小又机灵的小子去后院敲门。
敲门、呼喊都不应，那小子很快翻墙进了内院，大人装作闲聊的样子，目光和耳朵却从未离开过那小院，他们等待那小小斥候给他们带来最新消息，却惊闻那孩子惨烈而恐惧的呼叫，他失真的童音尖叫：“死人了！死人了！”
早知道不该叫个孩子去。事后人们这样反省，可谁知道竟会是凶杀现场呢，那样血淋淋的场面，他们是一辈子也没见过。
“定是那军汉昨晚没忍住杀了他婆娘，畏罪潜逃了。”对着问询的捕快，街坊邻里叽叽喳喳道。
“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那军汉也不知道和他婆娘有什么仇，平日就非打即骂的。”

“那婆娘瞧着姿色不差，说不定以前偷过人。”人群不合时宜地发出笑声。事情几乎就这样定性了。
可捕快却有些疑虑，他们看到了满屋喷溅流淌的血，找到了凶器，也发现了猪圈和狗窝里被啃咬过的可疑肉块，可终究没有见到完整的尸体，终究无法确认被害者的身份。但失踪的两个人，姑且说是失踪吧，一个是孔武有力的退役军汉，一个是病弱无力的女子，谁更可能是施暴者，一目了然。或许真如乡邻们所言吧，捕快几乎已经相信了，于是一面查证，一面发了追捕的通告。
晚间，将军闻讯而来，他那原本就庄严肃穆的脸因老部下家的血案拧紧了眉头，越发沉重，以至于所有人都下意识敛息屏气。
“毕竟是桩凶杀案，不要急着定案，仔细查。”将军没有偏袒旧部下，只是委婉地希望捕头不要轻易定罪。出于对将军声望和地位的尊重，也出于心底的那点疑虑，捕头又细细地将那点线索翻来覆去地倒腾，果然发现了疑点。
一是屋里藏着的银子没被动，二是仵作在灶台里找到了烧黑的指骨，他认为这是男人的，三则，军汉的酒友说，醺醺然的军汉亲口承认，他非常享受虐待他婆娘的过程，打心底地享受她的每一声痛苦的哀嚎。他说这话时笑得癫狂，确实是个十足的恶魔，可是，也使人相信他不会真的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