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夫(2)

他是个退伍的老兵，他的将军是很卓越而有名的，同时也很慷慨，退伍时按军龄和战绩分钱，他拿了一大笔，因为他也是个优秀的士兵，还救过将军的命，所以将军格外对他好，另外给了他一家京城的铺面还时时照拂，他用这些开了一家供应吃喝的客栈，生意不错，于是他过起了有酒有肉有婆娘的快活日子，实在没理由不快活。
人若是快活，对旁人也会友善些的，所以通常他都是个豪爽义气的好汉，对每个人都那么亲切，连门外乞讨的都会得到他的笑脸和不赖的食物，唯独对自己的婆娘非打即骂。
人们常常困惑他为什么要对自己的老婆这样坏，最近一次他甚至当众把她打了个半死，重重的酒坛子把她的头砸的血肉模糊，她蜷缩在桌子底下苟延残喘，还是食客们看不下去了，拉了他一把，他婆娘才没有真的当场死去。可她多半活不成了，人们悲悯地想。
他下手实在重，简直不拿她当个女人，甚至不把她当个人，倒像是干活又不讨人喜欢的牲畜（毕竟他的养的牛马都得到了妥善照顾）或是当初战场上你死我活的蛮子，可蛮子和他有国恨家仇，但他的婆娘和他有什么仇呢？
是他的婆娘太丑，太笨，太懒惰？不，即使那张脸总是被头发掩盖（因为伤痕太明显），有经验的人还是能从她窈窕的身姿看出，那该是个不错的美貌媳妇，而且在他严格的要求下，她也不敢笨或懒惰。该是怪她没有生过一儿半女？但天可怜见，他很多年没碰她了，倒是和对面身材臃肿的寡妇打得火热。人们想不出缘由，也只能归咎于上辈子欠他的了。

她果真上辈子欠他了？她不知道。无论如何，她不忍了，她终于抓住了机会，一击毙命。
轻快，轻松，便是此刻她的感受，哪怕还有近两百斤的尸体要她处理，她也欢喜地笑出声，她都快忘记笑的滋味了。
她等了一会，见他尸体发白发青，渐渐流不出血，便开始拿刀一块块地割，割不动的骨头只好费力地剁，哚哚哚，幸好今天雷雨大，掩盖了这声音，不然定会惹人怀疑。
他肥壮的身体实在让她处理得很吃力，连死了都要给她添堵，她恨恨地想，故意把他的脸砍地乱七八糟，几乎成了一滩肉酱。
最后， 她累得瘫坐在了地上，满意地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一片，竟产生了久违的成就感，曾经是为人们痴迷她的美貌和琵琶声的，但现在是为成功实现对他“死无全尸”的咒骂。
碎尸丢到哪里去，是个问题。她很快就想好了，后院养了猪和狗，今晚她还没来得及喂，便把地上的血肉和泔水和在一起，又倒了不少卤汁进去，虽然还是不能完全掩盖那股刺鼻的血腥气，但猪和狗吃得很香，猪哼哼唧唧地叫，狗冲她摇了摇尾巴，感谢这一顿盛宴。
剩余的头发指甲和猪狗没吃完的部分，她点燃了灶台，火焰把它们烧了碳灰和难以辨认的块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