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纪：猎人（七）(11)

他久久望着攀升的旭日，一切思绪渐渐停止，心情也重归宁静，不再消沉，直到那个疑问从他脑海中生出：“人们为什么非要在看不见日出的地方死去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他在心中追问，没有得到答案。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辈子。
洛威尔回过神来，视线从旭日上抽离。
他的手伸进外套的内袋，抽出了那张折叠了两下的信纸，手离开口袋时，一根卷成两圈的焦黑细绳一同被带出，掉在他的脚边。那是罗莎的发绳——他以这个不完整的名字称呼昨夜那名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红发女剑士——断成两段的发绳被他重新结在一起。这根细绳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即使表面受损严重甚至被烧断还是异常柔韧。昨夜罗莎离开后，他觉得应该留下这条发绳，因为它能提醒往后自己该何去何从，另一个理由则比较无厘头——他还想再遇见她。
他捡起发绳，凝视了好一会，将其小心翼翼地揣进外套的内袋里，手离开内袋时还拍了拍袋口。
他深吸了一口气，张开信纸。不久前，这张纸上的内容肯定会让他痛心疾首，但是现在一切都释然了，其最多只是在千疮百孔的心头上再添一刀，他觉得自己能承受住这最后一份沉重。

“洛威尔，很抱歉不能待在你身边了，我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无法继续充当你的亲人的角色。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但今天是最适合离开你的日子。”纸面干涸的泪痕上，那行熟悉的开头还是让他心如刀割。
“我知道你一定很困惑我为何要这么做，为了避免你卷入不必要的纷争，恕我不能向你透露。关于你失忆的往事，我思考再三后还是决定不向你解释，抛弃过往，你才能作为普通人活着。你一定不会宽恕我吧，或许记恨我一辈子也不一定。洛威尔，这世间我唯一的牵挂，我看着你出生，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从小就学会勇敢与乐观，变得自主。你的温柔来自你的母亲，你的倔强承自你的生父。即使在你失忆后，你的性格也没有明显改变。我虽然并不是你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却一直享受着你给予我的亲情，同时像一个顽固的家长般约束着你。我要你定期去医院检查、留意你的情绪、不想让你参军，甚至在饮食上都对你有限制。你一定非常不理解我的种种行为，但就像一般的家长那样，我只能向你道一声都是为了你好。你的父母曾经嘱托过我要将你照顾好，他们并没有抛弃你，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再也不可能回到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