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罗(4)

屈原把手放在自己的剑鞘上来回抚摩。他将那把陆离剑抽出，看到剑光映出月光，月光如水。他将刚刚摘下的菊英放入口中，缓缓咀嚼起来。汁液是微苦而带有一丝丝清甜的。
怀王啊，你难道忘记你年幼时立志做一个明君的事了吗？看来是真的忘了。
你自愿忘记的。
是啊，我本该知道你会忘记。沉浸在声色犬马之中，然后忘记。
晶莹如珍珠般的水滴滴落下来。
竟打湿了他手中的纸。
这时他才愕然发现，自己写着写着居然流泪了。
3还没知道是活着，他便已经想着怎样去死了。
什么样的死亡才绚烂，什么样的死亡才让人铭记——这样的想法他无数次的想。最后，他决定死于平静。
于是他来到了汨罗江畔，准备投身其中——与两千多年前的屈原死在一起。今天还正好是端午。
可惜自己的死不过是江中的一朵浪花，没有任何人在意。可能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妻子会注意到这多浪花并为其流泪。可能认识自己的人也会看一眼浪花，看完之后视线便匆匆离开。我的死，可能只是他们聊天的话题与笑料。

他自嘲地想。
生活。天知道这两个字有多沉重，每天与领导毕恭毕敬，佯装笑脸。回家后才卸下一切负担和面具。他对生活感到迷茫。自己当年那样的喜爱文学，喜爱史学，喜爱哲学，热爱创作。因为一句“学文科没有前途。”学了自己并不感兴趣的理科。然后随波逐流，选择了自己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的职业。
当时有人说爱好就像自己的梦中女神，工作就是自己娶的老婆。让自己的梦中女神变成黄脸婆，当然是不好的。他现在才明白这个比喻本身没有问题。只不过，日日夜夜相伴的枕边人若是并不喜欢，也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劳碌于机械的重复。他不再以为自己是什么小说、戏剧中的主角，自己平淡的生活不值得被作家的笔描绘。
他的生活一直很平淡，直到那次体检。
癌症。
那天得知结果后他是怎么出医院的，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只依稀记得那之后所有的景物在他眼中都成了灰色的，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人们在他的面前演着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