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像·登云客栈系列·良堂篇- 离生 （7~8）(3)

一双手推了那人一把；那人一愣，忙又回身至屋内。周九良以为他歹心又起，张开双臂护在孟鹤堂身前。那人却往相反的角落纵身一跃，稻草随即哗啦啦响了一阵，最后归于平静。
孟周两人尽管腿脚发软，仍相搀着来到门边。“……郭先生？”四下喊了一通，没有回应。与此同时，一队巡查差役手持火把来到茅草屋前。
（八）
两人在衙门尽数回话签字画押暂且不表；待回到客栈，已是天光大亮。栾掌柜在客栈守了一夜，见二人总算是毫发无损地回来，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好在人没事。我向高知县打听了，劫匪并不是山贼。”栾掌柜满上一壶热水道，“但这人也不是什么善茬，是个摸金校尉，名叫孙九芳，道上的给他封了个‘盗王’的诨名。可这盗墓的忽然干起绑人的勾当，不知到底是什么缘故……”
孟周二人面面相觑；听话音，栾掌柜仿佛对三弦和郭霄汉出现的事并不知情。他们不好说什么，其中匪夷所思的关窍实在很多。好在栾掌柜也不多事，取来跌打药酒，宽慰一阵也就罢了。剩二人独坐屋内，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也不知贼人抓到没有……”周九良兀自喃喃。
“多谢你。”孟鹤堂终于有机会道谢，又柔声问，“你伤着没有？当时我叫你跑，你怎么不跑？”

周九良笑笑。“当时要是抛下你，未免太丧良心了吧。”
两人的嘴唇都有些发白。孟鹤堂轻轻伸手握住周九良的手，指间掌心相触，已胜过千言万语。
几日后，登云客栈收到一个署名给孟鹤堂和周九良的包裹。二人来到后屋将其打开，见是一把看上去就很昂贵的三弦，猜测是之前不辞而别的郭霄汉。又见包裹中附有一封书信，展开一看，果不其然。只见郭霄汉在信中写道：
孟、周二位贤弟：前几日徒生事端，陷二位于水火危机，郭某自知脱不了干系，本应上门赔罪，但身处不便，虽心中悔愧难当也不能抽身，万望海涵。匪人孙某与郭某本是旧识，误以吾糟不测而一时莽撞，所幸未酿大错，有日必当令其负荆请罪。然其中牵扯颇多，实不便全数相告。附上新弦一把，聊表歉意。
桌上弦琴的乌木色泽柔和，然而两人都心情复杂。周九良拿起它挑了几个音，清脆悦耳，是把好琴。他想了想，还是把它挂在了墙上。
盛夏时节，昼日变得很长，直至傍晚也还是亮堂堂的。孟鹤堂自打下午就不见踪影，说是去集市上蹭热闹，看人玩叶子戏。集市离客栈不过两里路，大概路过的都上那儿凑热闹了，周九良也得空腾出手来细细算账。一直到点上油灯，孟鹤堂才回来，神神秘秘地在身后藏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