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番外：陈情入梦（一）(3)

不久，桌上的账目揭过一本，今夏倦倦地伸了个懒腰，忽听外间有人叹道，“说了多少次，光线太暗费眼，总是不听。”
今夏循声望去，看见陆绎，脸上立时绽开笑容，“大人，你回来了！”而后心虚地用袖子抹去桌上残留的糕点屑，将茶果一股脑儿全端至泥圆凳上，讪讪笑道，“大人累了吧？渴了吧？要不您先歇着，我再给您倒杯茶？”
陆绎自然不理会她殷勤，闲聊道，“你的账还没算完？”
今夏笑眯眯地搓搓手，“快了快了……”
陆绎踱至桌前，用竹签挑了挑卷曲发黑的灯芯，又将书桌上的烛台尽数点燃，书房里顿时亮如白昼。
“算不完便明日再算，也用不着这么省，几纹灯油钱你夫君我还是挣得来的。”
她又掠了一把鬓边的乱发，抬头瞧他，笑道，“大人说的是，那我以后就把家里所有的灯都点上，我坐中间，大人一回来就能看见神女下凡，岂不好？”
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中，陆绎揉了揉她的毛茸茸的脑袋，转身取来一根头绳，替她拢了下头发，再松松结上。

今夏搁笔，“我自己来吧……”
陆绎却捉住她向后探来的手腕，轻声道，“安心算你的银子吧，我能为你做的本就不多，更何况我明日就要去蓟州，看一眼少一眼……”
又不是去戍边，哪就这么凄凉了？今夏回头嗔了他一眼，却见陆绎定定地望着她，似是想将她的音容笑貌深深刻入心底。
心绪翻腾上来，她不舍地问道，“大人何时回来？”
他在心中默算，“大约跨过月底也就回来了。”
“这么久……”
虽说这一去便是整月见不上面，舍不得归舍不得，但边关发生的事情非同小可，她也早有耳闻，忿忿道，“蓟辽总督王重光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除夕夜里冻死了十九个兵士，竟然还瞒了月余才上报……他是不是家中坐得太舒坦，想上刑部大牢待两天？”
这位蓟辽总督陆绎倒是很有印象。太仓王氏不乏王忬、王世贞等贞贤名士，却也出了个凤毛鸡胆的王重光。当初斥资二十万两纹银制棉衣作北方将士冬季御寒之用，如今有人冻死，折子上只道是因公殉职，愣是半个“冷”字都没敢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