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于役，不知归期(6)

阿竹唱起淮阴时下最流行的歌谣《君子于役》。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
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
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
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
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一应一和，默契十足。
一曲毕，阿竹泪如满面。
战场无情，稍有不慎就死在战场，成为遍野尸骸中的一员，纵然再信得过阿信，可未免还是忧心忡忡。
韩信将剑插入剑鞘，轻叹一声，拭去阿竹的泪水，将阿竹紧紧拥在怀里。
“阿竹，你在家等着我，待我随楚项梁将军平定天下，我定回来寻你。”
阿竹的眼泪鼻涕统统蹭到韩信身上，韩信非但没有心生厌恶，反而将阿竹拥得更紧。
“你必须要回来！”阿竹只恨不得跟随韩信一道去战场，可是，他只是个小小的竹子精灵，离了根，再难以存活。
韩信吻上阿竹的唇。
阿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颤，似蝴蝶的翅膀扑腾。
阿竹想睁开眼，又不敢睁开，除了羞涩，还是羞涩。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等我。”
五
阿信走了。
阿竹守在竹林，守在他们的家。
每天，阿竹总要搬着小板凳坐在竹林外，撑着脑袋等待阿信的归来。
路边的妇孺老少看见他，也难掩辛酸，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也入了战场，生死未知。
于是，干完农活儿，便搬着小板凳，和阿竹坐在一起，磕着瓜子，遥遥望着不知名的地方，等待着家人的回来。
后来越来越无聊，越等越煎熬，阿竹索性在竹林外搭了个小棚子，摆起小摊卖起茶水来。
阿竹眼界不高，心里琢磨着，就算阿信有朝一日解甲归田，家里也富庶有余粮，决计不会再饿肚子、再钻人裤裆。
生意越做越好，竹林离官道近，每天有很多人来这儿，喝喝茶，眺望着远方。
村头屠户高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副打磨好的麻将，阿竹摸了两把，竟也学得有模有样。
春去秋来，冬去夏来。
阿信还是没有回来，像是失踪了一样。
与此同时，流言纷纷。
有人说，大秦帝国已经覆灭，沛县刘邦率先入关，随后项羽纵火，咸阳阿房宫大火燃烧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