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色的天使,灰色的梦 - 第十篇(12)
在下葬那天,我们将木匠爷爷放在我花了高价做的白银棺椁里,盖子上镂刻是骑士的剑与盾,盾上镶嵌着一刻绯红色的宝石。我委托神父按照西方骑士的礼仪安葬了他,这一把一把的黄土逐渐将他埋葬,随之而去的,是我最后一丝残存的骑士之心。
再后来,小镇随着发展,也变为了城市。我也结了婚,一儿一女,看似十分祥和,实则危机四伏。因为时常忙身于商业,我的妻子跟健身教练搞在了一起,儿子仗着我有巨大的财富,整日无所事事,除了惹事就是和那些狐朋狗友们沉溺于**的虚无之中。而女儿整日想着出名,被那些所谓的艺人骗的团团转,几度险些失身。
对这些事情,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光应付商事我就已是心力交瘁,哪还有闲心去管他们,或许是我真的老了,剩余的寂寞的时光里,话越来越少,只有烟却越抽越多。时刻陪伴在我身边的,也只有那只同我一样孤独的柴犬。
它用虔诚的眼神看了我一会儿,呜咽了一声,便低下了头,仿佛看透了我的一切,却又不相信那是它主人真正的样子。我把它的小碗里倒满水,它用力的舔了几下,随即咧着嘴傻笑,被它这么一逗,这么多年的疲惫与愤懑,仿佛在此刻一下子烟消云散。平静之余,我决定带着它出去走走。
夕阳中,我的手牵着绳子任由它四处奔走,而我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下午,那天的黄昏宛如今日,木匠爷爷亲手将骑士盾交给我,那眼神,充满肯定与支持,即使我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能笑得和那时一样开心。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来到了市里的贫民区,它不慌不忙,走走停停,在片刻观望后,便信步前行,仿佛是这才是它在外奔波已久的归路。就这样走着,走着,直到走进那条街——那条充满我儿时欢乐与悲伤的街,这个街区依旧是那样的衰败,仿佛它命该如此这般,正为着下一个悲惨的故事铺垫背景。
犬儿似与我心灵相通,我们终究还是来到了小时候的那个家,与以往不同的是,经过简单的粉刷与紫蓝色的鸢尾花装饰,这里看起来更有了家的味道。这时,一个孱弱的声音说道:“先生...买画吗?”如果不是犬儿扯了一下我的裤脚,我也许还沉浸在下一步的幻想之中。
我这才发现,在小屋前面,有个瘦骨嶙峋的中年人在摆着地摊,当我仔细看他容貌的时候,居然真的是他,我那阔别了二十年的朋友——彼得夫,说起我为何会一眼认出他来,是因为这二十年,他的眼神依如当年一样清澈,明亮,如一轮皎洁的明月,再次映照进我的心田。他也似从我眼中看到了些什么,用力的拉着我的手,眼角有些微红,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而我眼角亦有些湿润。他用哽咽的声音:“我们进屋说吧,外面冷。”我帮他一起收拾好画作后,便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