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色的天使,灰色的梦 - 第十篇(11)
我以前囤了些上好的木材,便拜托镇里的木匠爷爷为我做了很多上好的家具,每样我都多做那么一两件,因为这是我为他准备的礼物,我觉得这是他为人应得的。并且在物价疯狂上涨的时候,时不时的给他送去一些牛奶面包以及一些赖以生存的粮食。可他却总是拿出一半多分给镇上的穷苦居民,说自己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的。木匠爷爷知道是我时常给他送的食物,便几次登门感谢,我总让管家代我见面,不知为何,我对他有着深深的愧疚感,不敢面对他。
至于那些镇民,我理论上是不会有一丝同情的,我躺在舒适的沙发上辗转反侧,告诉自己说,这些镇民就是该死,谁让他们自己不努力的?我只能表示“哀其不幸,恨其不争”,天知道为什么“优胜劣汰”是这个世界生存的法则呢。
过了没几日,有个女孩的母亲快要病死了,她便来到我家里求我施舍些钱帮她母亲看病,我心不在焉地说:“好呀,那你就跪下来求我,对我说‘我这种贱民本是不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是您如上帝一般慈爱,给了我们活下去的权利。”这个女孩真的哭着跪下来求我,我便把钱扔给她,我从来没有觉得,用钱去践踏他人尊严的感觉,居然是如此的愉悦。
我的牧场也因为经济危机和一体化经营模式的关系,囤积了很多牛奶,我不惜破费也要找人运到小镇里,当着全镇人的面,把牛奶倒进那曲折的沟渠里,于是那镇民些人便同猫猫狗狗一般争相去舔,丝毫不顾自身的尊严。我嘲笑地说:“你们不是很有骨气吗?你们那曾引以为傲的尊严去哪里了?”不经意间,我竟看到了木匠爷爷站在路口边伤心地留着眼泪,他转过身来两掌相合,无助的看着我,露出乞求的眼神,而我还是不敢正视他。也许是出于愧疚,我的心居然在隐隐作痛,不是因为这些卑劣的镇民,而是因为木匠爷爷。
经济危机过去了,很多人因为饥寒交迫、疾病缠身而溘然长逝,这其中,便有木匠爷爷。
他去世那天,没有一个镇民去祭奠他,因为镇民知道他之所以能在经济危机中衣食无忧,全仰仗着我的帮助,在这些镇民的眼里我已经是十恶不赦的恶魔了,而他则被镇民认为是恶魔的使者,亦不是什么好东西。
木匠爷爷生前没有子女,一生孤苦伶仃,唯有木头与之为伴,醉心于木工学。他的手艺是那些大城市的木匠所不能企及的,因为我对比过他们的作品,那些大城市的木工商,真的是用心做广告,用脚做工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