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古风】寒食（三）旧事休莫讲(4)

阿莫和少爷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聪明，什么东西一教就会，及笄之时出落成了一个知书达理，人前人后说话妥当、处理事情麻利果断的俏丫头。王夫人让她帮着操持家务、督促少爷求学上进，她做得合适知分寸，很是讨王夫人的喜欢。至于她无意间听到王夫人的那句“就让阿莫嫁给我儿做妾吧”，她一直觉得，这就是她的归宿。
可是那场意外，她瞎了双眼。
那是在夏天，烈日当头，汗水从额头滑进了眼睛，可她无暇顾及，手里拽着的风筝线正控制不住地向外放线。“阿莫，你怎么回事，快拉，快拉呀！”少爷眼看花了几天功夫做出来的风筝就要变成无主野魂了，着急地拍着阿莫的肩膀喊道。
不知是中暑还是太吵，阿莫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她还在盯着空中的风筝死命地拽着线，手指上被划拉出的血痕越来越深，白线染作了红线。力气快要耗尽，她觉得身体越来越飘，竟被风筝带着向前跑去。她绊倒在一块碎石上，碎石前面是一根被斜砍断的细毛竹。她来不及看清这一切了，风筝线从手中滑出。“哎呀，风筝没啦。”她眼前漆黑一片，身后传来一声极其懊恼的抱怨。

溪水潺潺的人生突遇山洪，翻了个天旋地转。王夫人包了一小笔钱塞给阿莫，将她从王家后门赶出了去。眼前的黑暗还未适应，世界的漆黑就迫不及待地来临。她不知道自己置身于何处，该去向哪里，怎么会凄惨如斯。她以为上天还是垂怜她的，当她抱着行囊，窝在墙根里浑身打抖，抽泣着却不敢让泪水流出拉扯到伤口时，一个温暖的身躯靠过来，抱住她：“我错了，我错了。不怕，不怕。”
王家少爷把阿莫安顿在城郊的一处小宅中，雇了个嬷嬷来照料，自己却很少来。时隔一月，等他再来时，他发现嬷嬷看他的眼神十分异样。阿莫告诉他，自己怀孕了。“几……几个月了？”王家少爷一阵慌乱，镇定之后，他说：“我去请郎中，这孩子不能要。”
如果阿莫还有眼神的话，此时应该会相当可怕。她梗着脖子扬起僵硬的脸来“看”着王少爷，身体不禁发抖，看得王少爷心里毛毛的。王少爷刚要起身想离远一点，阿莫的神色慢慢哀切，她扒拉着拽住王少爷的衣袖，跪了下来，膝盖磕得响亮：“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