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古风】寒食（三）旧事休莫讲(3)

师爷过来拍了拍张公子的肩，颇有同在宦海浮沉沦落之感：“想开点儿，啊，一山总比一山高嘛。”他见张公子眼光暗淡，颇为失望，不解地问道：“干嘛非要在此地为官？这么个破地方！”
张公子声音很小：“为了一个人，她在此地，走不了。”
师爷了然笑道：“为情所困啊，自古如此啦。”
莫阿妈在远处听着这场面，听得真切。听到王员外欺人太甚，她一口气涌上喉咙，逼得她弯下腰去急咳了好几声，然后手抚胸口慢慢抹顺气机。风波过去，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她才重新抬起头，重重一口叹气 。半晌，她喃喃自语道：“当官的，莫嫁，莫嫁啊。”
一般大户人家都会有一些隐秘的家事，外人怎么也不会知晓。而当事的主是否还有过某时想起、片刻惦念，或是午夜梦回，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莫阿妈今日听到王员外的声音和响动，是什么样的心情思绪，只有她自己知道。毕竟一双瞎了的眼睛，什么情感都流露不出来。
王家的丫鬟下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当年的旧人如今不知都到何处去了。不知他们还记不记得，三十年前的王家宅子里，有着一个活泼好动，喜欢发髻上系两只铃铛满园子转悠的丫鬟，叫阿莫。
“阿莫，你吵死了，快出去。”
“别呀少爷，你又没在读圣贤经书。”阿莫欺身一把抢过少爷的书来，“好啊，你居然看话本。老爷知道得打死你。”
“别别别，还我，还我！”少爷右手还提溜着蘸满墨汁的毛笔，左手起身顺势去夺书。阿莫后退几步，用力扮了个鬼脸，扬着书跑出了书房。少爷跟了出去，身后一串墨汁随着他游走到竹园，惹得家里嬷嬷相当着恼。
不过只要不闹到老爷面前，这样鸡飞蛋打的日子倒任由少爷带着阿莫过去。要说少爷聪慧，记忆甚佳，书读得飞快，私塾先生每次都要在老爷面前夸赞一番，说这个孩子是考取功名的料。少爷功课做得又快又好，结果剩余出许多时间无所事事，于是他教阿莫识文断字，这样就有了一个说得上来话又说得到一块儿去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