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之死·下(8)

吕后向来为人刚毅任忍，素来就与后宫宠姬不和。凡是受皇帝临幸宠爱的，必要侵辱施威一番。诸姬也因其是皇帝发妻，同定天下，故皆忍让。独美人戚夫人，年少刚强，又兼色绝后宫，与其子独得专宠。初时尚持谦让，久之亦不能忍，便渐渐与之抗争。
而皇帝亦认为太子为人仁弱无能，久后必为群下所欺，而赵王聪慧多智，言行类己。故便有了废立之意。戚夫人知道后，恐日后为皇后所害，也极力想促成此事。后宫受皇后欺凌者，亦多助戚夫人。皇后惶恐不已，自此稍加收敛，然内深怨戚夫人。独薄姬一人，自以为乃亡王弃妃，从不行竞宠之事。整日只知教代王读书守礼退让。凡床第男女之事，也不甚迎合先帝。初时宠幸，久之先帝亦不愿临幸，自产代王之后，便几乎不能见高帝一面。
然而太子慈柔，从不以尊位凌人，皇子自如意以下皆亲爱之。后宫之中，无论亲疏贵贱，皆以礼待之。故后宫妃嫔，一惧皇后势焰，也喜太子仁惠，亦有颇助太子者。就连欲争大位的戚夫人，也曾与众姬说过：若是太子为君，倒也罢了！可若是吕后当政，我等如何能活？甚至其还私下认为，若如意立为太子，对故太子确实不公，还想到时为太子刘盈谋封一大国作为补偿。而吕后，只要到时她识趣认输，自己也能放过她。

因为太子建立已久，又无过失。高帝心知若要废黜，朝臣定然极力反对。加之鲁元长公主之事后，高帝自觉亏欠皇后太子，故久之未发。
但高帝十二年，因前征淮南王时旧伤复发加剧，高帝自知时日无多。又陈郗之后，卢绾又叛变于燕国，高帝更觉值此纷乱之际，国家更需要一位雄伟之主镇服，便想趁生前办成此事。
于是，高帝便借平乱调走樊哙，又外任吕泽、吕释之。然后在上朝时提出废黜太子之事，没想到朝臣自丞相萧何以下皆是一致反对，其中以御史大夫周昌和太子太傅叔孙通尤为激烈。叔孙通更是指出皇帝是因为宠爱戚姬母子才要废黜太子，并以晋国“骊姬之乱”来极力指出擅废立太子的危害之大。而周昌则是直接说不会奉诏。
宗法不合，朝臣不附，旧恩难舍，迫于多方压力，高帝不得不重新审视此事。
如果不顾一切，执意立赵王为太子，难保不会上演汉朝版的“骊姬之乱”。另一方面，太子虽然仁弱，但皇后却刚毅宿强，足以镇服天下。而赵王虽有帝王资质，却又过于幼弱，而戚夫人却全无理政之才，论权谋狠毒更不及吕后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