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蜗里的风（良堂）七(2)

“谢谢栾组。”
栾云平含糊地扔下句“好好干”。
把东西先搬回家，再到医院时就比平常晚了一点，远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大门边，在孟鹤堂开口前，就跳着扑了上来，脸上满是不安却不说什么。
“我去买东西了。”孟鹤堂牵住他热乎乎的手。
“嗯。”周九良用力点头。
从周九良送到医院，到今天他的父亲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出事当天，公安局来过一次，后来不了了之。孟鹤堂和福利院的老院长了解到，领养是不可能的，首先他直系亲属还在世，其次领养的要求非常高，孟鹤堂不管是年龄还是社会关系都不符合。越是如此，孟鹤堂反而越较上了劲，反正他爸不管，扔福利院也是扔，不办手续也无所谓。
孟鹤堂倔劲上来，谁劝也不好使，就是父母那边也打算先斩后奏。办好出院，当真将人领回了家，邻居老萧看见，打趣地说道：“哟，儿子又回来了？”
“嗯，九良，叫萧伯伯。”
周九良这次没有反驳，抓着孟鹤堂的食指，老老实实地喊道：“萧伯伯好。”
“哈哈乖，打哪摔成这样啊？真是，爹妈不心疼死。”
“阶梯上滚下来的。”孟鹤堂尽量遮着说，“以后九良就跟我住这了，还要婆婆萧哥多照顾。”

“啊？”老萧一下没想明白。
“真的是我儿子了。”孟鹤堂竟然有些得意和炫耀，带着周九良挨家挨户打了招呼，不知道一转身，别人就在背后笑他是个傻子。
用生米和隔壁婆婆换了点剩饭，加了青草一炒，特意煎了两个油汪汪的荷包蛋，刚端进房里，就有人从厨房喊道：“小孟，你锅里的油还要吗？”
“不要了。”孟鹤堂隔着虚掩的木门回答。
“那我倒走了？”
“好，婶子，你倒吧。”
孟鹤堂鲜少开火，每个月油票用不完，人家七口的可就难了，月底最后几天都是白水煮豆芽，一点油星都看不见。
虽然是第二次来孟鹤堂家，但一想到将来都要住在这里，周九良反而更局促，细细打量起来，单人床靠门的角落放着，床头贴着一张很好看的阿姨画报，大衣柜的门半开着，里面的衣服折叠的整整齐齐。一张同色的高低柜，玻璃下压着几张沁了水的照片。
“吃饭。”孟鹤堂招呼坐立不安的周九良。
“太多了。”周九良看了眼堆出尖儿的蓝边碗，想推开。
“吃吧，不然剩的只能倒了。”
荷包蛋里还有几块蛋壳的碎片，周九良没作声，嚼烂了一齐吞下去，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面前这个笑盈盈的人，也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