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军团·和平倒影 （一）(4)

等等……朦胧的月光？
赛留特抬起头，引入眼帘的竟是繁星烁烁的明朗天空。形似娥眉的弯月静静蜷缩在浩渺天际的一角，与先前几乎占据半个夜幕的庞然巨物相比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
不对，这不对……
他惊惧地回头，目之所及皆是广袤无垠的荒漠。哪有什么石桥，哪有什么幽冷的深渊？自己的影子也毫无生气地沉在脚底，仿佛天幕之下只有他一个生灵存在。
这太荒诞了。
大概是这天翻地覆的变化冲乱了他的精神，赛留特的视线有些模糊起来，只觉全身发软，连保持站立的姿势都十分吃力，恍惚中，他隐约看见石像后冒出了一个人影，那人正跪在地上，像是搂着什么东西似的弯着双臂，犹如一座雕塑般纹丝不动。赛留特想喊住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他竟在梦中失去了意识，但梦境似乎并没有因此停止。
？？？年
象牙国东部边境
这片被当地人成为暗影之门遗迹的废墟，曾见证了它所在的世界两次与毁灭擦肩而过的时刻。那验证了预言、承载着灾祸和厄运踏入门中，又从大门的另一头带回复苏和希望的男人，大名已被当地人口耳相传数代之久。

遗迹向来是静谧得令人惧怕的，更不要说现在是夜晚，又是新月之日。可今日的遗迹不同以往，除了这破败的断壁残垣，同样被星光披上银纱的还有与废墟融为一体的遍地尸骸。这些动物与寻常的野兽大相径庭——别说没有血迹，就连它们的躯体也似缥缈的幻影。黑色的暗影能量在它们早已失去生机的残躯上惊慌失措地游走，全然不知自己的宿主刚刚经历了什么。
在这万籁俱寂的黑暗世界中央，一名伤痕累累的中年男子正面对着眼前倒地的女性长跪不起。那女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大约是经受了某种巨大的冲击，手脚弯曲成及其不自然的形状，胸前也有一个无比骇人的凹陷。这恐怖的伤口中满是被暗影之火焚烧的痕迹，似乎连血液都因那炽热的能量蒸发殆尽了。
她死了，面容安详而略带哀伤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暗影的面容因痛苦扭曲变形，他蠕动着喉结，如同饱受折磨的野兽即将发出可怕的哀嚎，最后却也只是以悲伤的呜咽去发泄满腔悔恨。在数十年前泰坦基地那场鏖战之后，他假想过很无数次和身边人再度交手的情况。他甚至已经预想到因为暗影头脑两人不得不再度兵戎相见的情形。是的，这位自负的英雄想过很多，却万万没有预料到，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脆弱到只需一抹附加着能量的烈焰便足以将毫无防备之人的心脏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