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军团·和平倒影 （一）(2)

“不要惧怕，孩子，继续走。”突如其来的低沉声音将他吓了一跳，但不容他思考，空灵的呼唤再度传入脑海：“我不确定我们能不能见面，不过如果你能听到我的话，证明我们的合作已经开始。向前走，你才能——也只有你能——找到真相。”
赛留特无法辨明声音传来的方向，仿佛那是从他心底发出来的一般诡异，他壮着胆子继续前进，就好像地面烫脚一般将步子迈得又小又急。少顷，他似乎总算逃开了浓雾弥漫的地区，周遭的景象也总算在这一时刻无所遁形：他正驻足于一座石梁桥上，灰白色的桥面很宽，并且出奇地平整，一直延伸到他视线的尽头，直至与混沌的夜空融为一体。桥的右侧，一轮幽亮的圆月矮矮地吊悬于半空，最下端几乎要和石桥持平。这唯一的光源是如此巨大，以至于王都那直逼天际、随着群山万壑绵延无尽的城墙在它面前都得自行惭秽。
“很高兴你没有惊吓过度。”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像被轻风掠过的湖面那样泛动起来，一个与夜空同样混沌的人形黑影自破碎的涟漪中浮起，并同自己打起招呼，“我对擅自闯入你的梦境感到歉意，但原谅我的仓促。”
飞雪戛然而止。

“你是传说中的……精灵？”赛留特原先的迷惘情绪已渐渐被惊奇取代。
“哈，如果这能让你放松下来，你可以认为我是。”即使无法观察这团阴影的面部表情——它的“脸部”除了正中央有一只勉强可以称之为眼睛的蓝色光团外别无他物——赛留特也能听出它自嘲的意味。随后，那团影子开始兀自沿桥面飞去：“跟上来，让我带你去目睹……这个故事本该有的样子。”
他们就这样无言地向着远处的黑暗进发，而因为缺乏参照物的缘故，赛留特也不清楚他们到底走了多久。好在这梦境并没有让他的脑子变得迟钝，二十步、三十步……他默默记下前进的步数，时不时仔细打量一下那个影子的背影，后者在半空游荡时活像一只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它的形如手掌的位置则各紧握着一只和眼睛一模一样的光球。他本欲观察得更细致些，但不容他细想，震颤的地面就将其思绪再度搅乱，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一块巨大的碎岩正载着自己飘向不远处的陆地。“你可别抱怨了，我要是有的选也不会回你这儿。”赛留特听见那影子犹如自说自话地嘟囔着，继而那石桥便以内部传出的一声沉闷的巨响停止了摇晃，仿佛年迈的巨兽发出暗含不满的叹息，赌气不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