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蜗里的风（良堂）三(3)

“闭嘴——”孟鹤堂用手帕擤了擤鼻子，“你拉完没有，臭死了。”说着甩给他一沓土黄色的草纸。
周九良只用了一张纸，随便擦了擦就穿上裤子，孟鹤堂瞄了一眼，又甩了几张纸进痰盂里盖住味道。
“洗澡睡觉，明天上班前我送你回去。”
“洗澡？”
“咋？这么惊讶？这辈子没洗过澡？”孟鹤堂刚才丢了脸，想尽办法要挣回来，自己都没发现，和个半大的孩子较上了劲。
“我们都下河洗。”
“冬天呢？”
“冬天不洗啊。”周九良反而觉得孟鹤堂问了个傻乎乎的问题。
没办法，孟鹤堂从房门外的煤炉上倒了温水，晾在绳子上的毛巾印着“百货公司”四个字。
“站盆里来。”
周九良踢掉拖鞋，脚刚踏进去，孟鹤堂又说道：“脱光再进来。”
水泥地面打湿后变成一种温柔的青灰色，这只野猫看样子真是好久没洗澡了，耳后腋窝腿根都积了一层厚厚的泥垢，搓下来的灰很快就把水搅混了，孟鹤堂中间换了一盆。
不穿衣服的周九良显得老实多了，孟鹤堂让他转身，他就转身，孟鹤堂让他张开腿，他就两手捂着小鸡鸡张开腿。

“你看，洗干净了多精神，上床去吧。”孟鹤堂给他套上自己的干净背心，正好挡到大腿，反正就一晚，也甭穿裤子了。
周九良还真这么翻身要爬上床，又被孟鹤堂拽了回来。“就这样啊？这时候应该说什么？”
“——谢。”周九良愣了半天，缩着脖子，声音像半死不活的蚊子。
“大点声，谢谢两个字烫嘴吗？”
“谢谢！”
孟鹤堂扬眉笑了，好像累了一晚也不算太坏。
收拾完一切，给煤炉换了块新煤，孟鹤堂躺到床上，和周九良头挨着头，困得不行，周九良反而歪着脑袋，一个劲儿的打量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跟我回来？”
“你打不过我。”
“哼。”孟鹤堂暗笑他的天真。“孟鹤堂。”
“你不会抽烟吧。”
“不会不会不会，你好烦，快睡觉。”
周九良在毛巾毯下拱了拱，半晌突然说道：“你是我爸爸就好了。”
孟鹤堂一下睁大眼睛，再看周九良，已经背对着他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