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加】进行时(3)

维恩的蒸发并不是一件稀奇事，尽管他狂热地吹捧老大哥，吹捧一切，他还是被蒸发了，可见，不管你是否是一个老大哥的狂热信徒，总归会有被蒸发的风险，只是如果你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你身上的风险就更大一些。
毕竟，每个人都有可能犯思想罪，而仁爱部的思想警察们随时待命。
马修不敢写日记，他甚至没有门路弄到一个本子，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弗朗西斯的名字，吃完了本月的最后一块巧克力。巧克力的份额从8克减少到6克，但在真理部新刊发的报纸上，份额从4克增加到了6克。每个人都在办公室大声欢呼着表达自己的惊喜，歌颂老大哥的善良。
看上去只有马修记得，但可能两个月后，或者两周后，他就会和大家一样。不是他的记忆模糊了，而是处在那么多坚定“巧克力份额增加了”的人群里，很难保持自己的记忆。这在新话里叫做“记忆纠正”。
他很年轻，从小被这样教育，一直觉得这无可厚非，但现在却开始感觉违和：自己的记忆为什么要受到干预？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要被禁止？为什么他不能和弗朗西斯亲吻？仁爱部尊敬思想警察，他们是维护欧亚国和平的使者，马修却开始感到害怕，他看着维恩被他们拖进刑讯室，但没有资格审讯他——他不是内党成员。

他蜷缩在弗朗西斯怀里，他们的手紧紧扣着。弗朗西斯说：“别害怕，亲爱的，他们能够详细至极地挖出你所做，所说以及所想的任何事，然而你内心仍然不可征服*。”
马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弗朗西斯却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没关系，马修，记住“双重思想”，保护好自己，好吗？”他安慰的拍了拍马修的肩膀，取出眼镜带上，向与来时相反的路走去，“我爱你。”
“双重思想”。马修默念着，这是课本上的一句话。他们既要相信，也要不相信；既要顺从，又要有激情；既要歌颂过去，又要忘记过去。
这是包括他在内的年轻人们在课本里读到的，也是他们这一代人与生俱来的本能。
七天后，他们又一次在那个地方会面，弗朗西斯热情地拥抱他，他们一如既往地接吻，做爱，小声说话，弗朗西斯不甚熟练地给他唱古老的摇篮曲。
树上的画眉也在唱歌，像在应和弗朗西斯的歌声。
“小鸟唱歌，群众唱歌，党不唱歌*。”弗朗西斯说，他正弯腰系皮带，努力抚平裤腿的褶皱。
枪声就是这时候响起来的。
马修的脸色霎时变得灰白，他几乎求救般地下意识看向弗朗西斯。弗朗西斯也愣住了，嘴唇微微颤抖。“是谁？”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