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茉（六）(2)

网吧的门没关，深夜的狂风卷着屋外的灰尘和风絮冲进来，一粒一粒地从“墨”的魂体中穿了过去，子弹一般打在“茉”的心里。
“总是听你讲故事，不如今天换姐姐给你讲个故事吧。”
“茉”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不该有的，她平时的愁怨、嗔怒与媚气，全部收起，仿佛她要讲的故事，天地听后，脸色都会为此变上一变。
那是数百年前，明朝年间的事情了。
泷芳阁有一名妓——从小就被父母卖去的，长大后，容貌、才学、歌舞、弦乐皆无可挑剔，名满燕京，京中人皆传：闻此妓仙乐一回，如沐春风，百病皆愈。
一日歌罢弦停，她第一次被鸨母安排给当朝一四品武官侍夜，不料正是花信年华的她，竟对那名曰江墨的武官动了心。
那江墨也是真心待她，便将金银来替她赎了身，不顾家人一致反对，将那妓女扶作正室。
奈何风月有边，几年后，北方边疆便有来犯，狼烟四起。
出征前，江樊曾给妻子一面铜镜，道：纵我不归，见镜如见人。
妻子等啊等，等啊等，可怎么也等不到。

加之她出身低贱，哪怕他是家中长子之正妻，家人也每每投以白眼。她渐渐心力交瘁，理罢家务总会更加思念出征在外的丈夫，多年后终相思成疾，香消玉殒。
待她去了黄泉，看过三生石上所载才知，当时便已一语成谶，正是塞外的白骨黄沙给他陪了葬。
但是那支军队全军覆没，连个报信的也没有。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孟婆告诉她，若想带着记忆投胎转世，须得在忘川河里历五百年风吹浪打，至于这记忆会被忘川河水冲去多少，便看自己的造化了。
她想也没想，飞奔至奈何桥上，纵身便跳入了忘川河中。
当她看到河底还有一个江墨的时候，她心中的欣喜便令她暂时忘记了这种种苦。
他们在忘川河床下紧紧相拥了四百七十七年，对着这亘古不变的忘川河发誓——
来生，不管多远，都要寻到彼此，长相厮守。
她还记得他去投胎之前，向着忘川河里的自己，道：
“我等你！”
讲着讲着，“墨”听得出，“茉”已经不自觉的压不住自己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