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小四九郎的前世今生）【1】(5)

两人的形象从伟岸变得渺小，当年的崇拜也随之烟消云散。
情意一旦变味儿，那就比世上最污秽的东西还要肮脏不堪。
当年木刺刺入心中的伤口早已发黑发臭，小四多年受的气都在一天发泄出来了。
那是他们互相批斗的那一天。
小四站在外围，看着中间原本要人仰望的两人变为众人竭力声讨的对象，看着他们逐渐变得歇斯底里，小四突然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对两人不住的轻蔑鄙夷。
可同时，小四意识到自己曾是他们身边的近人，有一日会不会也同这两人一样被众人声讨？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小四只觉得背后发凉，要赶快把自己摘干净才行，于是他也加入了声讨他们的行列。
摘就要摘得彻底而又干净，说出口的话极度恶毒凶狠，这些年积攒的郁闷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如同决堤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他服侍了程老板那么多年，知道他的伤，也知道他不为人知的痛。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像一把把尖刀有力地刺在了程蝶衣的身上。
小四一步步击溃程蝶衣的自尊，一步步将他逼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然后亲手将程蝶衣用身子换回来，送给他师兄的那把剑夺过来，恭恭敬敬地交给了红卫兵。

不久之后，程老板和他的师哥便被发配到了不同的地方。
小四得意地当着他虚假的“角儿”，“可惜”没等他得意几日，他的时代就如同蜉蝣一般，很快就走向了尾声，当年在别人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到了他自己身上。
最后小四被关进了水牢，每日只与水做伴，身体上的疼痛已经不能将他如何了，因为早已麻木。
空旷的水牢，小四每日最多的就是思考，回忆着自己的一生。
自己年幼时，是那么的崇拜仰慕程老板，后来却由爱生恨，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了自己最爱的人的身上。
小四突然想起那日被警察带走的女学生，自己那时是那么的瞧不起她，可如今自己与她有何区别，她还有重来的机会，可自己却只能在这水牢中度过余生。
在小四精神最后清醒的那段时间，脑子里都是程蝶衣在舞台上扮演虞姬自刎于项羽面前的场景，虞姬自刎江边，自己不仅没救下虞姬，反而成了杀死虞姬的那把剑。回想着自己这辈子的丑恶嘴脸，小四懊悔，小四痛恨。最后，小四的精神，在每日重复的水声和自我厌恶中终于彻底崩溃了。
小四，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