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坟•生基(2)

和张大富一起来的老李头，在坡上绊倒了，滚了几圈，磕到了头。没过几天，人就走了。赶着这风口，老李头家里人还没怎么挣扎，人就被送去殡仪馆火葬了。
一时间，村里都人心惶惶的，说着村官杀人啦这样的话。但事实呢，也好不到哪去，据说老李头还躺在床上没咽气呢，村委书记就跑到人家院子里头宣传火葬去了，被老李头一家用扫把赶出来的。
张大富听着村里人的话，不吭声了，他该是伤心的。自此，张大富也像是病了一样，不再去山头工作了，开始呆在家里打太极了，但是眼瞅着脸色终是日渐憔悴了。后来，他的儿媳李彩兰才发现，每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张大富都会悄悄出门。
去哪呢？原来是去看自己的生基去了，他就坐在那坟头，发呆。
李彩兰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开始和丈夫还有大哥商量。这一天，大哥的电话来了，还是跟以前一样，他苦口婆心地劝张大富去大城市里跟他和媳妇一块住，张大富还是倔得跟一头牛似的，就是不答应，说什么我不愿客死他乡，就要在村里待到死。
那次电话后，李彩兰以为没辙了，没想到张大富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又开始出去溜达了，只是再没去山头了。他还老乐意跟别人说，儿子要接他去城里住了，李彩兰以为他是想通了，却一直没有动作，李彩兰问到，也是说不用管。村里人也当他是在说大话，渐渐地也不以为意了，只有张大富还在说，没人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时间过去好几年，张大富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了，终于在一天病倒了。村里头的老人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张大富了，问起李彩兰，说是跟着儿子进城里了，大家想着他终是可以享清福了，没再多想。
张大富走的那天，家里一家老小都回来了，只是外人都不知道。仪式一切从简，趁着夜色，张大富躺进了早早准备好的棺木里，埋进了他的生基，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只有墓旁泛红的泥土知晓这一切。
张大富一家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没成想消息还是走漏了。
在几天后的一个清晨里，张大富的孙子张英被屋外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只见李彩兰神色慌张地冲出了家门。张英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就送到了家门口。原来是村委的人带人掘了张大富的坟，直接送去了火葬场，这下死亡人口对上，他们也就能交差了。李彩兰气得直咬牙，却没得办法，家里的男人们都不在身边。打电话过去，他们也讲着：“就算了吧，至少还能葬在墓里。”
因为生基是很久以前建的，当时政策也没下来，放到现在也不能说收了，所以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张大富土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