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古风】寒食(二) 琴泣九霄惊(2)

姑娘轻声笑了笑，道：“不必和我解释的。”说完后掏出自己的荷包，付了香囊的钱。店家见姑娘自己掏钱，略微诧异，但知这种事情决不能多嘴，迅速接过了钱串儿。
二人向前继续走去。姑娘把香囊往腰上一别，便再无言语了。喧哗之中，倒是独一份的安静。公子几次偏头看向姑娘，似乎很想打破沉寂，但总归是欲言又止，还复又想言语。
“秋绫……”公子再次鼓起一股子气来尝试开口，唤了声姑娘的名字。姑娘侧头看向他，她的眼睛瞳仁黝黑，凤尾上翘，看人很显真诚，又微带勾人的魅惑。公子看见这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等着下文，明明已经看过这双眸子千百次，心里的鼓点还是急促起来，顿了顿才道：“秋绫，谢谢你今晚邀请我来逛庙会。”“嗯。”他得到了一个最简单的回应。姑娘想了想继而道：“秋绫也多谢公子这几年的照顾与指点，承蒙公子垂怜，奴家的琴技才会有这般精进。”“哈哈，哪里用谢我，你的天赋本来就高，你说这话可就生分了。”公子见打开了话匣，绕绕头轻松起来。可姑娘没把话头停下来等公子去铺就长篇大论，硬生生地继续道：“今儿本也是奴家向公子辞别的日子。奴家出身低贱，公子抬爱许久，怎叫奴家不感激？”
“辞别？”刚展开的笑颜瞬间凝固住了，公子一下子抓住了关键：“秋绫，你……要走？”“奴家记得和公子说过。”姑娘语调仍是平淡。公子皱眉想了想，急道：“那可是大半年前了吧，我还当你是笑言呢。”“京师大乐坊的邀约已然许久，前几日他们再次送信来了，盛情难却，奴家怎能不心动？何况京师大乐坊名动天下，奴家身为贫贱艺伎，那般归属已是盛极，奴家怎能不速速启程，切莫违逆了别人的心意。”

姑娘说话慢声细语，却言辞清晰滴水不漏。公子一时语塞，还没有从姑娘即将离开的事实中缓过神来，就没有了阻止姑娘离开的理由。姑娘再次把目光完全地放在公子身上，像是还期待着公子说出什么花样，可还没等公子蹦出字句来，又垂下眼眸收回了目光。
“秋绫，你真的想一生都以卖艺为生吗？”公子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思绪，“我不是对这一行有什么偏见，但是你说过，你不愿意的。”公子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秋绫，你应该有更好的活法，走自己的路，过想过的桥，潇洒地活这一世，而不是……不是现在这般选择。”
这句话像是一块石头击中了姑娘的心房，一时激起万千思绪，姑娘抬眼看了公子一眼，眼底说不清包含了什么情绪，是喜是怒，是甜是苦，是乐是悲。转瞬之后，姑娘又将这些飘扬的思绪锁回了心头，再开口，言语依旧淡如清泉，听不出悲喜：“奴家曾自以为有过那样的选择，想过那样的活法，只是现在，皆作云烟散了。”
是啊，如果梦回当初，当初……又怎料得到今日的心绪？
那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一把牛骨折扇挑起轻纱帘幔，一声轻笑打搅了昏昏欲睡的琴音。“抱歉抱歉，小生鲁莽了。可这琴音听来实在不入耳，小生就冒昧说了，要是这么一板一眼扣谱上的音节，弹得单调僵硬，这琴乐就不会有它的灵魂了。”“可不是。”穿着藕色纱裙的操琴人没有因唐突而恼怒，反倒扬起脸来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