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者(4)

男孩站在对岸的一座庄园里，卢森只好跟上，眼前的景色又是一变。
“喂，穷人，想看看我的别墅吗？”一位肥硕的男子挺着啤酒肚，轻蔑地看着卢森。
男孩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
卢森面色平静，走近一步：“先生，有什么事吗。”
富翁饶有兴味地道：“有趣，你是叫卢森吧！来吧！穷人，到我的客厅来。”
卢森举目四顾，道：“先生，您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废话，”富翁嗤之以鼻，“因为我担心有人会企图占有我宝贵的财产……想想吧，那些闪闪发光的金子被不轨之人窃走，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况且，拥有无穷无尽的财富，这件事多么令人愉悦！”富翁眉飞色舞地描述道，“你一定不知道红玛瑙独有的那种光泽是多么诱人，哈，我和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您不感到孤独吗？”
卢森面不改色地反问道。
“我的庄园里，食物与水永不穷匮。哦，孤独，生僻的词汇。只有那些蜷缩在穷窟窿里的乞丐才知道那个词的含义吧！”
“我富可敌国，那些可笑的人们一个个离我远去，你可知道，曾经的我，就因为身无分文，险些饿死街头！是一位商人给了我一把金灿灿的金币！我是个贸易的天才，上帝啊，我靠着它们发家，用越来越多的钱买到了他人眼中压根无法想象的奢侈品——我终于明白，金钱，是生命的价值所在！”

富翁躺在奢华的沙发上，惬意地诉说着。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他终于正视了卢森一眼。
果真是个穷小子，陈旧的军装上满是碍眼的血污，没准儿他身上连一枚铜币都没有！呵，可怜人，现在竟然还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待会儿十有八九会跪着来求我吧。
卢森木讷地盯着富翁，轻声道：“先生，我想问的是，如果您的财富是万能的，为什么要迁居在这样穷僻的野外呢?”
富翁怔住了：“你不认为钱财应该被妥善地保护吗？我那些可恨的家人，所谓的朋友，自从我发了财，争前恐后地来向我大献殷勤！噢，你知道那是多么滑稽的一件事吗？曾经我因为贫困流落街头的时候，他们何曾在乎过卑微的我呢？可笑的亲情，可耻的友情，我这辈子唯一信得过的，只有我的财产！你懂吗？穷小子？！！”
卢森摇摇头：“听着很是可悲。”
“请允许我打断你，先生。”富翁蠢蠢欲动的嘴唇里的言语被卢森的话堵在了喉咙眼。
“曾经，一个穷人家庭，有一个被人唾弃的孤儿在街头流浪。他曾像你一样，受到了善者的施舍，一度不再为生计所困，”他的语速很慢，像是在讲一个耳熟能详的老故事，“他是幸运的，与你不同，他用那笔钱在外求学，他明白了何为智慧，何为真理。他的生活简朴而充实，他的情感真挚而淳朴，他的人生是有意义的，从不刻意积攒过多的财富，把精力投入在自己喜爱的事业……至少在我看来，这个你眼中的穷人收获了你所不具备的幸福。我没有半句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