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者(2)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陌生。这的确值得他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
这时，一个黑色的人影从远处突兀地浮出来。
——或许是幻觉。
“我们走吧。”
那个身影近了，是一个面貌寻常的小男孩，颧骨不高，鼻梁有些塌，钴蓝色的双眸正不假思索地盯着他。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他的疑惑，此刻纷纷涌上心头，要从喉咙里逃出来。
回忆，亦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为什么会有小男孩，这里可是战场，横尸遍野的战场啊！
“去哪里。”
“我不知道。”
沉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孩深邃如夜空的钴蓝色瞳孔依然凝视着他：“我不知道。”
他最终沉默了，天穹，有一抹微醺的曙光浮出，天快亮了。
寒意正在驱散，荒野的轮廓渐渐清晰了起来。远处，可以看到一片雾气缭绕的森林。
疲倦确乎是在不觉中消失的，可他无法去意识到——亦或者，是他已经忘记了疲倦。
初晨的熹光透射在林荫如盖的森林，每棵树都高得吓人，腐烂的树皮包裹着一层层稚嫩的新皮，蚁虫结着队盘旋而上。这是时光留下的痕迹。

草地上，错落地点着一些蘑菇，松鼠偷偷溜过。沾着水的枯叶上，几只蟋蟀在争着地盘。矢车菊们总是最为显眼，一旁水坑里刚刚跳出来的小蛙对此深表赞同。
安静地出奇，以至于那座小屋的出现显得那么突然。
男孩踏入木屋，冲他招了招手。他没有犹豫，踩着咔嚓作响的树叶，步入屋内。
“欢迎你，年轻的访客。”那是个苍老而祥和的声音，有着天父一般的威严与慈祥。藤椅上躺着一位老者。
他企图找到男孩，但滑稽的是，现在男孩的影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者的须发长长地垂到了地上，里面似乎装满了故事。
“看起来，你很喜欢思考，至少不至于是个唐突之辈。我说得对吗，卢森先生？”老者含笑捋着长长的胡须，迎着他惊诧的目光。
“老先生，您一定极其富有智慧。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呢。”他局促地攥紧了拳头，道。
老者的笑意更浓了：“所有人都可以知道这是哪里，唯独你不能。哦，先生，请坐，不介意我浪费一点时间聊聊天吧？我这么个糟老头子，有个人陪着说说话都是奢侈啊。”
卢森不明白老者的意思，但出于士兵的品行与对长者的尊重，他顺应了老者的提议：“非常乐意，老先生。与您这样富有智慧的人交谈，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