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鸟（上）

起床后，我站在窗前，俯瞰着这个我将要离开的城市，所有的景物都被距离隐去了速度——满天飞舞的雪花，街上稀疏的行人，孩子手中的气球，扔掉的破烂胶袋……一切运动的都静止下来，一起融入冬天白色的巨幅画卷中去。
“阳光好刺眼。”阿兰蜷缩在床上，拉起被子挡住眯成一条线的眼睛。我关上窗帘，来到床边，蹲下去亲吻了她的额头，用手抚摸着她冰凉的肩膀。她的肌肤总是冰凉的，每一处，不论冬夏，都是冰凉的，像玉。
已经十点半，我的胃饿得刺痛起来，赶紧从兜里掏出两片药，这个小旅馆不提供热水，我只好就着口水吞下去，这药很难吃，像鸭毛的气味。
阿兰又迷迷糊糊地睡了，她微微皱眉，拳头紧握，大概又是做着不好的梦。她喜欢跟我讲起她的那些怪异的梦境，以很简短的方式:“我梦到我奶奶变成了蛇钻进了钢琴里”。“然后呢”。“然后没有了，是另外一个梦了”。
我出门向学校走去，李登约我十一点在升旗台边见，他是要和我道别。 风很大，夹着雪，我带上帽子和口罩，风还是从我的脖子吹了进来，我忘了带我的围巾，我唯一的一条围巾，那是去年阿兰织给我的，灰色的棉质围巾，我总是常常戴着，不知怎么昨天出门时却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