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桑》（完整小说）(4)

一入内室兰芝便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砸落在地上，呜咽起来：“焦郎，贱妾十七岁嫁作君妇，如今已两年有余。焦郎因公事繁多而少与贱妾相见，但是贱妾自觉无愧，家中大小事贱妾悉听阿姑安排，阿姑交代的，贱妾不敢怠慢，贱妾日日鸡鸣即起，只因阿姑说家中缺布匹，可是织出布匹阿姑又百般不愿，责骂贱妾织得迟了，贱妾实在不知何错之有，若阿姑实在厌弃了贱妾，请焦郎休了贱妾吧！贱妾实在不敢妄想之后与焦郎携手百年了！”
一番哭诉，声泪俱下，哭得焦仲卿心中也动容不已。他心中实在不知如何理清此事，只好先安抚兰芝一番才出了门，待当日公务办完去拜见焦母之时再提此事。
“儿子拜见阿母。”焦仲卿行礼，焦母只是沉着脸，丝毫不应。
焦仲卿也不敢坐，只得讪讪地站在一旁伺候。直到焦母脸色和缓了些，淡淡说了句：“坐吧。”焦仲卿才暗暗松了口气。
“阿母可是又在生兰芝的气？”焦母一听这个名字，嫌恶地将头扭到一边，似乎极力想撇清与这个名字的关系。焦仲卿不敢惹怒母亲，但是他喉结动了动，还是说道：“阿母莫气，可否听儿子一句，兰芝家世不佳，然天性柔顺进退得宜，且十分能干，儿子无福，一直以娶得兰芝为大福。儿子愿与兰芝修百年之好，如今才几年而已，阿母便如此嫌恶兰芝，可是兰芝有什么不妥当之处？儿子以为兰芝不会有什么大错，不是儿子夸赞，兰芝的气派，有些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比不上呢。”“愚蠢！”焦母重喝一声，焦仲卿立刻噤声，“我竟不知我养了这些年岁的儿子竟是如此愚蠢！你......咳咳.....”焦母气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连连咳嗽起来，焦仲卿忙过来替母亲拍背。“她是谁？以前家中经营商贾营生！后来呢？是个官妓！你执意要娶，我不肯，如今她果然无礼处处违拗我的意思，如今我也不瞒你，你若不休她，就莫要再叫我阿母了！

”焦仲卿登时便跪了下去：“阿母，儿子不能休她！若是非要休她，儿子愿终身不娶！”
“蠢材！”焦母的手重重砸在座椅上，又咳嗽不止，焦仲卿忙站起来侍立一旁，“你是不是不准备要我这个母亲了？竟然说刘兰芝天性柔顺进退得宜？我早已对她厌倦至极！这个家，有她无我！”
焦仲卿脸色连变，听闻此语更是惊得仿佛凝滞，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阿母，儿子求您···”焦母见儿子已服软，脸色缓和了不少，她知道，强行休掉刘兰芝已不可，便缓缓说道：“听闻城中有一女子名秦罗敷，与刘兰芝倒有七八分相像，你若不舍刘兰芝美貌，阿母去替你求那秦罗敷便是，秦罗敷虽是穷家，也是正经人家，孤儿寡母，也绝不会不应。”
焦仲卿知道，自己拗不过母亲，只得应下，心中盘算，可先令刘兰芝回家暂住，等过段时间母亲消气了再偷偷接回，慢慢解释即可。
三
热闹的街市熙熙攘攘，各色的人揣着各色的心事，有脚步凌乱行色匆匆的，但大多数人还是脚步慢着，挑拣着，在不同的摊位商贩前头，停留不同的时间。各色的摊子仿佛扯断了一根珠链，上头的珠子随意撒落在闹市之中，颜色不一，各有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