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2)

王靖疾步赶回家。
“妈！我回来了。”
“嗯。”牛芳答道，王靖听到这声嗯，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
牛芳默默地收拾着儿子的行李，奇怪的是牛芳并不十分高兴，也不愿意与久别的儿子交谈。
“妈，这次回来，我准备带你去上海。”
“为什么，我不去。”
“儿子在上海找了稳定工作安了家，想把您带到上海生活。让你享享清福。”
牛芳笑了，去不去已经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了。儿子长大了，这家该由王靖当了，她得听儿子的。
几天后，牛芳被儿子带到了车站，村里不少人都投来羡慕的眼光，说着夸赞的话，牛芳只笑不答。很快他们入了城，牛芳看到了那山岗里不曾有的世界。
“妈，我去上班了，你呢就在家看电视，要是闷了就下楼走走，楼下有个小院，别走太远，这是钥匙。”王靖把钥匙塞到母亲手里，上班去了。
牛芳又独自一人在家了，她看起电视来，这新奇玩意在她眼里是那么的不入流。不一会便关了它，不是因为电视不好看，而是她觉得看着头晕，莫名地头晕，不看就不晕了。关了电视，牛芳闲了下来，望向窗外的世界——她想出去走走。
牛芳握着钥匙，行走在钢铁森林里，望着摩天大楼，明晃晃的玻璃照得牛芳头晕眼花，明亮的光线射得牛芳心慌意乱，路上的汽车打着喇叭一声声地击打着牛芳的心。她闭上眼，她想看树。对，现在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看树。树，哪里有树？山，山上有树。哪里有山？整个城市平得如一张纸一样。高楼大厦不断地挡在牛芳眼前。她顺着路，到处走着，左顾右盼，一层层房屋又挡了过来，终究未看到山，未看到树。她想现在回家，回到那个山岗里的家，但她现在得先回到城市里的家。然而，她又迷路了，迷失在这城市中，如今她寸步难行。她只得蹲着路边不知所措，蹲坐在地上弯着腰，紧紧地抱着自己，加上那身农民的衣服，她就像一个乞丐，不过她乞讨的是山，是树。

深夜，儿子终于在路边找到了她。她哭了，哭嚷着要回家，回到那个山岗里绿树环绕的家。
儿子无奈告诉她真相：“房子我卖了，这里是你唯一的家！”说完便没收了牛芳的钥匙，关上了家门，自己睡去。
牛芳自那以后终日沉默。儿子怕她再次出门迷路，便将其锁在家中。牛芳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死了，毕竟她已经不再开口了，更不会去过问任何事。这事儿子也没告诉她，或许是因为不想给她打击吧。
王强死于工地意外，工地赔了不少钱，王靖靠着这笔钱和卖掉老家房子的钱，心满意足地在上海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