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2)
“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黑夫还礼,“我只是为了屈子和非攻。”
“在下斑身。”我也作揖。
成为巫的仪式,便是纹身。自己为自己卜筮,然后将卜筮的纹路纹在身上。我本姓芈,我的师父说,芈姓是王姓,在国外可能会遭祸患,于是将我们这一枝改为斑姓,意思就是纹身。
马车接近蓟城,渐渐听到鼓声和歌舞声。易不周说,现在的燕王重用一位叫苏尔的萨满。
“可惜了邹子打下的基业。”黑夫叹息。
“家师生前说,燕国终究不是王地。他只是希望他的学说延续。”易不周叹息,“可惜他一生顺天借势,在余年反逆了阴阳。”
“现在秦兵已经临近易水,蓟城还没修茸城墙,瓮城也没修建,也不知燕王在想什么。”黑夫摇头。
“现在燕王已经不怎么问政了,朝堂的核心是太子丹。”易不周苦笑。
当年燕王嬉即位,并不信任前朝的大臣,于是抓捕了一批,劝退了一批,流放了一批,终于摆脱了前朝的阴影。可是原先的人才走了,燕国的新人又因为秦国的笼络走了大半,人才凋敝终于一蹶不振。燕王嬉也因此心灰意冷,索性开始让太子丹接手。不过近几年,燕王似乎又开始热衷于执政了,太子丹的权利一点点让渡回他的父亲。
易不周叹了口气,可惜现在的城里,仍是太子丹。
宫殿里是香料和烟的味道,易不周带着我们穿过长廊都皱着眉头。大殿内歌舞的声音溢出来,钟铃的响动随着难懂而流畅的言语一下下敲击着我的耳膜。
易不周通报过,宫人低声回报,等到打段结束后,便可以进去了。大殿里又传出一阵低吟,我明白这是通灵的咒语。黑夫也听出这声音本不属于朝堂,不住地摇头。声音逐渐地起伏,听不出吉凶;钟铃声也越加细碎用力。声音停了,宫人带我们进入大堂,太子丹仍注视着这位神官收拾卜器。
那位神官模样上只有十三四岁,神态却如三十岁成熟。头发扎成几个夸张的长辫,还插着鲜艳的羽毛,服饰也是兽皮做的,露出右臂和半个后背上的文身。他见了我,微笑着行了个扶肩礼,我知道那是巫之间的问候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