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失色后的第一个二十四小时（下）(9)

“不是，你们俩从三八那边跑到西边的？为啥不打的？不好打叫个嘀嘀也行啊？”
两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出租车和网约车这种神奇的交通工具……
取了眼镜，为了防止暴露过多的信息，两人拒绝了老板当场试试的美意。
出门了门，顾丞提议沿着河走走。
于是，晚风匀匀，华灯高明，两个人就顺着穿城河往下走。
K城的穿城河是K城的母亲河。西域缺水的情况严重，K城尤是。几代人心心念念、昼夜不停，从千里之外的额尔齐斯河挖了条人工运河过来，终于给这个边陲小城带来了稳定的滋养和丰润。作为纪念，除了竖立在世纪公园旁的《水来了》雕塑，K城沿着河边修了很多公园、石桥和绿地。老K城人职工居多，从厂子里下了班也常喜欢沿着河散步。
每到蓄水期，晚风游离，吹碎河面冰冻的星光璀璨，沁人心脾的细砂从波光粼粼的河面浮空，因万家灯火的烘烤，坠落在沿途两岸的夜幕中——若是能侥幸划亮两岸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景，光彩相融，交相辉映，更能给人以惬意的心思。
这就是舒凝和阿宇从小生活的城市。尽管作为西域总节点，K城在暗流涌动之下杀机四伏；可单论第一世界来说，是一块颐养天年或享受人生的绝妙去处。

“顾团，明天出来，我带上单反，咱们拍几张风景照吧。你要是想拍也能拍，就当是找线条和构图，拍黑白的。”
舒凝拽着顾丞走上一座石桥，今天不是周末，还未到摩肩擦踵的地步。两个人在友谊大桥的方向站定，两双胳膊一靠，松松垮垮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堆很普通的小情侣。
友谊大桥说是大桥，和内地那些庞然大物比起来，其实只是个几百米的小桥。桥上灯光璀璨，桥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驻足的，但人类从繁星偷取的金色光芒，铺陈在这几百米的造物上，仿佛世间的岁月铅华都堪堪得到了沉淀。
“我们学校那时候可喜欢宣传友谊大桥了，什么吉尼斯认证世界最小的斜拉桥。小时候看看总觉得灯火辉煌的样子，很喜欢，第一张照片还是我用我妈的手机拍的……摩托罗拉的那个胭脂手机，知道吧？”舒凝把随风飘动的头发别到耳后，又理了理前面的刘海。
顾丞摇摇头，灯光他的眼神中忽明忽灭，只有舒凝随风飘动的长发和恬然自若的面庞在他没有颜色的世界里长存不变。
真好看。
“然后呢？你继续说。”
“然后啊，就长大了呗。我发现这个大千世界还有更加富丽堂皇、更加夺目耀眼的东西，那张照片，那个手机，那段欣喜，就随着过去在回忆里尘封了呗。曾经那么珍惜的美好世界，还不是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