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刘子骥（上）(12)

何贻琦很喜欢这城市的一座井，中央图书馆的天井，可以从一楼一直看到20楼，阳光虽然不常关顾底层，来这里的人也不会逗留在底层，底层除了安保监控室，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何贻琦坐电梯到了顶层，整栋图书馆没有一排排的书架，只有用玻璃墙阻隔成一间间大小不一的房间，以及里面排成相对两列的电脑和VR场地。这里不是超算中心，只是富人们曾经的电竞俱乐部。查资料这种事情在手机上都能做，何贻琦跑到这里来，用加密线路匿名访问电脑，单纯是为了看科幻小说，他不想被人发现他不务正业。他和几个人偶尔会碰见，大家都心照不宣，常客其实比想象的要多。有时候，何贻琦会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明知道电脑只有这座城市的内网，却还是会去尝试，在搜索引擎里去搜索大连的天气。

孔康德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闲逛，他和楼里的那些人不一样，他觉得去城里并没有什么不自在的，虽不能说比起野猫更加了解这座城市，比起尹伟三点一线要好了不少。哦不，算上他打工的地方，还不止三点。孔康德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尹伟，在自助餐厅里看到他拉小提琴，在律师事务所看到他帮忙写辩词，看到他帮人溜猫······孔康德不知道尹伟到底打了几份工。
在孔康德小的时候，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对于他而言是一种折磨。幼儿园老师怀疑他是多动症，跟他的母亲说了这件事，母亲回家后和孔康德说了。第二天到幼儿园，孔康德一整天都站着，安静地站着，或者侧躺在地上。座位空出并不妨碍他做游戏和听课，阿俊还有理由一个人坐两张椅子。他就这样度过了剩下的幼儿园时光，他的小腿要比同龄人粗壮。上了小学还站着就会挡到后面的人，所以他站在最后一排，即便他的身高不足以越过前面坐着的同学的脑袋看到黑板。他会双手插着裤兜，像教导主任一样，在教室最后面来回踱步，目光时不时瞥一下挂在教室中央天花板下的同步显示屏。那时候他从与常人不同的行为中感受到自我的独特性，他开始向自己提问，在初二那年，他学会了和其他人一样，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他早就学会了让思维的脚离开桌椅。他开始害怕，害怕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害怕成为话题或者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