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华法琳的道德悖论——悖论其一(10)

“杀了要杀你的敌人。”
“可你...可我们是医生！”
听到这句话，凯尔希医生笑了起来——华法琳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女人笑，不知是对自己默认加入的赞许，还是对自己身为血族却不敢杀人的嘲弄。
“我们要医治的是这片大地。”熟练地拔出弹夹，褪下子弹，只剩枪膛里那一颗。
“而这片大地被太多疴疾笼罩，不仅有天灾和矿石病，还有歧视、冲突、压迫...”咔嚓一声上膛，铮亮的武器再度递了过来，像是一柄漆黑的艺术品。
“这种蛀虫侵吞你同族的生命，藉此再去侵吞愚昧者的财产。”
苍白的手握住枪柄，生疏地搭上扳机。
“可是我还没杀过...没伤害过任何一个生命！”
生命是道德，死亡是非道德。
“他不死，就还有更多人要死。这就是医治这片大地的苦口良药，这就是巴别塔的宗旨。”
枪响了，连同那延续了几百年的田园诗，猝然写下一个仓皇的终局。时间的驿站在天灾和兵火下焚毁，孤独的守望者迈开脚步，深深沉入了时间的洪流中。
生命是非道德。

冷蓝色的光焰映在血色的眸子中，无比妖异无比绚烂。夜深了。
银烛并没有随着燃烧变短，秘银是一种同血族有共性的物质，它能同血族的血发生反应，引发蓝色的冷燃烧般的奇观。在这种反应中，秘银自身的质量将增长。但它一年内收纳一次血族的血液后就会停止增生，听候来年再度供奉。每过一年便用自己的血让秘银蜡烛增长半公分，便是血族计算时间的方式。
疲惫像是沉珂在躯体内的淤泥，被回忆的长流冲得凌乱不堪，回荡在活动了七百年躯骸内的每一处。她稍稍伸了个懒腰，侧倚在靠背上。银烛光芒照耀下的宿舍中黑色的花纹幻起幻灭，行将穿越回十年前那个卡兹戴尔深山中的田园小屋。接着是巴别塔内属于她的第一间现代办公室，而后是罗德岛母舰刚起航时布满管道和线路的简陋舱室，最后是现在的宿舍卧房。这十年比她曾走过的七百余年更加漫长，以至于她的记忆对其中发生的一切都无比青睐，将这十年事无巨细地记录下，反把那段田园生活抛入模糊的幻梦。
这十年，她由黑袍转为白衣，从一个不谙世事的血族转变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医者。她的手札遍布十年来整片大陆的医学著作，从“血先生”衍生出的十几个笔名也成为血液医科学中的传奇。而如果这一切寄托着一个七百余年生命初涉世间的那股孩子气，似乎又变得无比沉重。大量的阅读和自身阅历令她的学术风格充斥着天马行空般的遐思，又拥有不啻权威的锐意。但是她依然没有弄清那本没能读完的维多利亚社会学著作中那个模糊的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