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2)

我眼前醉酒的女人，我声声叫着的母亲是父亲的正妻，她自那时起，教养我至今，她对我很好，但是我能感觉到，她似乎看不起我这样一个小妾生的孩子，比如她不关心我的功课，还比如她不支持我出仕的想法。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反对我出仕，我们流落乡野，守着祖产度日，家族看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实际上都是母亲一人尽力经营，才勉强撑起许家偌大一个空架子，只有我才知道，我是这个空架子唯一的希望。
“娘跟你说话，你就只当听不见么？”母亲丢下酒壶和牌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儿子不敢，儿子一心以仕途经济为要，但愿有朝一日能大展宏图，完成父亲遗志。”
“你小子，年纪轻轻懂得什么，娘跟你说，什么仕途经济都是虚的，难得的是织儿这么个好孩子，也难得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是...”
“可是什么？你这不肖子，你父亲给你定下的亲事，你也要推脱，说什么完成遗志，我看你是忘了你父亲了。”母亲清醒过来，对我使出了杀手锏。
“好。”
“你答应啦？”
“只是我有个要求，我要见见她。”
“这孩子，人家闺阁女儿，如何给你见得。”

“那便罢了。”
“别别别，娘给你想办法。”
三日后，正值中秋，我与母亲二人以拜望故交为由前往白家，实则是相看白家独女白织。
白织的生母白夫人，是母亲的亲妹，白家与我家本是世交，她父与我父同朝为官，十年前的变故中也受了牵连，一同退隐在这双喜村。
从前我们两家交往频繁，因此我与白织自小常一处玩耍，可自从十年前她父母去世，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只听母亲说起，她父母去后，她在双喜村的叔婶以照看为名霸占了白家的家产，白家也就渐渐的败落了。
我还记得她小时的模样，她采花、扑蝶、打秋千的模样，那样顽皮可爱，因为我单名一个岩字，她就时常声声的叫我小石头哥哥，要我抱她，要我教她写字，要我给她讲故事，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我不想娶她，也不能娶她，今年我正要上京赶考，我不能为儿女情长分心，为了家族，为了父亲，我必须向上攀爬。
原本我拜访白家的目的就是要当面解除婚约，母亲不知道我的想法，我直接当着众人提出，先斩后奏，想来两家也不好再说什么，与白织也落得个两不耽误。
我如此盘算着，但我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解除婚约，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