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死了个戏子(2)

我爹杀人的本事，是和他爹学的，他爹不是杀手，别人都说他爹是戏子、是太监，我也一直都这么觉得，直到那天我和小伙伴玩躲猫猫，藏在没水的缸里睡着了，被尖叫声惊醒后亲眼看见，他拿着刀杀了我爹，糟蹋了我娘。
我还记得那是个雪天，水缸里没水也好冷，我穿的可少了，时间过得真的好长，我站在水缸里都冻僵了，我娘刚开始还会叫，后来都不叫啊，就流着眼泪看着我从缸盖和水缸的缝隙中露出的眼睛。
终于，那个穿着红色戏服的男人走了，我缓慢地从缸里爬出来，走向我娘，她浑身赤裸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她想伸手摸我的脸，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抓着她的手，放在脸上，娘的手，是热的，上边儿沾满了血的余温，她一遍遍喊着那个我已经忘却了的本名，她让我杀了她。
我杀了她，拿着她昨日送给我七岁生辰的礼物，那把开了刃的剑，亲手杀了她，她和爹告诉过我，怎么杀人最利落，找准脖子上的大动脉，一剑深深的砍下去，人就没了，鲜血迸在我的脸上，弄得她给我做的小袄上，也都是血，我僵僵地拖着剑往外走，血迹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那年，我七岁，我讨厌戏子，尤其是穿红衣的戏子。

有人向我买了楼心月的命，我毫不意外有人想杀他，毕竟戏园里的勾心斗角并不比江湖少多少，我比较惊讶，买她命的人是个小孩。
我见到小五的时候，她已经快死了，她躺在雪地上，还穿着我最讨厌的红衣，她喘着粗气问我“你是来救我的吗？”
“我是个杀手，只杀人不救人。”
“那我能请你杀一个人吗？”
“我杀人是要有报酬的。”
“这个够吗？”
我看着小丫头递过来的一个铜板，不禁想笑，但是她看着我的目光让我想起了我那个死在雪夜的娘，那天晚上她也是这么看着我的，所以我答应了她。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你杀她吗？”
“不用，杀手杀人不需要理由，你给钱，我杀人。”
“那我死了，你会把我埋了吗？”
我看着她的红衣，皱了皱眉“不会。”
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我，闭上了眼睛。
等我确定了她的死亡，我开始向着长安城出发，生意接了，就要做，哪怕委托人死了，也做，这是我的信誉。
我脱下整日穿着的夜行衣，换上了一身淡竹叶色的长衫，买了张楼心月的戏票，进了戏园子，那是出《梁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