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栋】华夫妻(2)

等老华学了许多年，满脑袋秃顶也弥漫出一股酸气。小孙子出生以后，主张自己来取名，直接把华夫妻准备好的“俊”、“诚”给噎在肚子。老华拿着毛笔四处踱步，走几米生出一个灵感，挥毫写下。走了一天，集了几百个字，把“俊”、“诚”什么的又囊括在里面。媳妇先按不下性子，叫一声：“爸，我和江洋都觉得‘俊俊’挺不错的，要不就定这个吧？”
老华其实心里也觉得“俊俊”好听，但方案不是自己首倡的，有点发堵：“不行，俊字俗气了些，长得再俊，也不能缺了内涵。”
一贯没有主见的华江洋和母亲小声商量了一下，也发表意见：“爸，我妈说‘诚诚’也好听，搭很多字念起来都脆生，也有内涵，是不是挺好的？”
老华本来就是要拍板定下来“诚诚”的，谁知道被儿子同老伴抢了先。怕气了老伴没有饭吃，不忍发作，只好嘟囔着“不好”背着手回屋了。
华夫妻同华老夫人围在茶几旁边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这新生该怎么称呼了。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谁也说不出一句话。这一片沉默还是在里屋的华宗庆打破的——那时候他还叫无名氏。老夫人和华永只好用最不错的法子，“我的乖孙子”、“我的好儿子”。热热切切的，把旁边蜷在沙发上的华江洋弄得心痒痒。试探地叫一声儿子，脱口而出却是脑子里排练了许多遍的“诚诚”。这一声又把华永的火烧起来了，回头狠狠蹬了丈夫一眼，把华江洋的热情重新打回到小沙发上。悻悻了一会，挺起身子，好像觉醒了什么，真同男子汉一样，有多大的威风，大声告诉母亲和妻子：

“我去做晚饭。”
把自己锁在书房里的华老听见是儿子做饭，心安稳了不少，劲也上来了，隔着门喊了几声“华诚”不好听之类的牢骚，也不知道谁听见了。
饭桌上，四个人没有一个有好心情。华老气的是自己今天没有一锤定音，欠了威严；华江洋烦的是这样的姓名会议还要再开，他没法子抽身和朋友喝酒；华永恼的是自己选好的两个字都被公公否了；华老夫人则纯认为儿子做的饭没有自己的好吃。
几方势力僵持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华老提案投票决议一条龙，通过了“宗庆”这个名字。把华永气得要把午饭吐出来，得是华江洋边上按着，没让她把儿子抢了回娘家去。老华哪看的出来这层情绪，还自己得意洋洋阐释“宗庆”多么好，自己攒了多少天，废了多少脑子。
从此，这个小家伙就叫华宗庆了。华永和我聊闲天的时候，说：“我妈说她有一次收拾房子，翻出来一本算命的破书，里面按属相分，就有一个‘宗庆’在里面。可怜我儿子了，等哪天我肯定给他改个好听的名字来。”
华夫妻极宠爱宗庆，把一个小小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快成了一个球。两个人中午有时候来不及回家，就打钱给他叫外卖。宗庆要是想买个玩具，就把钱偷偷攒着，来我们家或一楼罗阿姨那里蹭饭。后来赵大家租住我的房子之后，他更是每天来品尝赵大家的厨艺。一来一去，我们也相熟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