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潮陆两栖(4)
太阳不落下的日子里睡眠的时间是极少的,所以人们总能把人生过得充实美满,当然也极尽慵懒。好多人都过着蛞蝓一样透明而单纯的生活,我想要效仿,却活成了汪洋里的舟子那样漫无目的。
如果每天有什么盼头,也就只是清早五点多和弟弟到河边看老头钓虾,或者守在门口等姑妈带我们去看电影。寄住在奶奶家的西班牙阿姨也常会给我们分一些糖果,她长得很高大,好似比我父亲还高半个头;我最怕晚上见到她,因为她立在那儿就好似一尊石像,恰巧我父亲正在看《神奇博士》,“哭泣天使”的那集恫吓了我幼小的心灵,自此烙下了心理阴影。可喜的是这个故事发生在阳光灿烂的日子,我们不必每天生活在阴影底下,单就一方面而言,这是件好事。
若说这样的生活持续到何时,就得从别离说起。那天寄宿的阿姨整装待发,单给我捎了一盒巧克力。我那时贪嘴,迫不及待地拆了开来,弟弟脸上挂着些许无辜。我没有看他,自顾自吃着,只是咀嚼之间,他便不见了。我当时并不理解这其中意味,直到我们全家的第三通国际长途打响,这才明白斯人已去国。后来我得口疮痛了好几天,我想是可可豆的报复,但同时也可能是欧豆豆的报复。我熟悉的人一个个长久地离开或是永远地离开了我的身边,我的心理才终然不那么单薄,属于这个夏天的肖像慢慢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