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潮陆两栖(2)

《阳光灿烂的日子》剧照
在我的记忆里，那个时候好像一整年都没下过雨。我每天像一只蜗牛一样爬起，撩开米黄色的窗帘布，天空上就挂着那一轮红得不可思议的太阳。 
我记得那时候爷爷的两鬓还是乌黑的，说话中气十足，比我父亲看上去还要年轻。他穿着红白相间的衬衫，寂寞地站在楼梯的尽头。我高喊着招呼他，他就从那上面下来，扶着我爬上自行车，卖力地蹬去学校。
那是我不知道自行车不能载人的时代，但那时我没有一分不自在，他的脊背总让我莫名地安心。

那段时光真像是生了病，万物生长地很快，刚被砍倒的玉兰树没过几天就高过我家的阳台。即使如此，我也依旧毫无长进，就像是河底的石头，只会越磨越钝。祖先们嫌丑，就把鱼鳞脱了干净，天热了，毛也脱掉无妨，然我是没有继承祖先的果敢和智慧，即使烈日当头，依旧锦帽貂裘，活得逆来顺受。
在这阳光灿烂的日子，我的生活大抵如此，抬头看天时没有半明半暗的云彩，身体裹得像一只走丢好多年的绵羊，怎也体会不到小波笔下王二的兴趣，更何况我那时并不认识他，那就连悲哀的机会也丧失了，这也可以侧面反映出我并不擅长可怜自己。从今天的角度看来，那时的我是个极度无聊的人，但文章却还是压同窗一筹，这是绝顶的怪事，直到多年后翻出来再看，才知那时常仿“名家”笔墨，曹文轩云云皆是常客，不免嗤笑一番，撕了干净，扔进火炉里烤个香甜的番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