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瘟神(二)(4)
特鲁多看了看台下的妻子,向这位记者说:“感谢您的问题。珊莎本来就是一名优秀的麻醉师,当我还是卫生系统的公务员时我们在这家医院相识、相爱。这些年为了支持我的事业和家庭,为了照顾我们可爱的宝贝们,她非常遗憾地放弃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大家都知道面对剧烈增长的患者我们的医护人员原本就捉襟见肘,更糟糕的是目前已经有20%的医护人员在工作中被感染。前天州政府决定征召300名退役的医护人员重新回到这个集体中来,我很骄傲地向大家宣布,现在已经有900多人报名!珊莎也提交了申请,昨天她已经正式在中心医院重新开始工作!我相信你们有很多有关医院、医生、疫情的问题想向她了解,现在有请我亲爱的妻子上来为你们解答。欢迎珊莎!”
特鲁多把正中央的位置让了出来,他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妻子走上台阶。珊莎非常的漂亮,她有一头栗色的长发,眉毛又细又长,大眼睛里满是灵气,嘴角上永远挂着笑意,白大褂也难掩苗条婀娜的身姿。特鲁多非常爱自己的妻子,那种爱是一种迷恋,也是一种共鸣,这些年两个人携手走过了太多的风风雨雨。但是如果你仔细观察特鲁多的微笑,你会发现他的眼里闪烁着焦虑和不安。中心医院的麻醉师每天要处理十几个重症病人,而他们的防护装备每周只发一套。感染让一半的麻醉师失去了工作的能力,疲惫让另一半也奄奄一息。特鲁多向妻子解释过这些情况,但是珊莎却对他说:“但是亲爱的,所以我才必须要去。为我祈祷吧,一切都会好的。”
这一个月以来,媒体对特鲁多的评价随着疫情的爆发一路水涨船高。人们心目中他的措施永远比其它州长更果断一些、更强力一些,他的身影也总是及时出现在各种最需要他的场合。然而特鲁多却感到很疲惫,那是种由无力感所培养出的深重疲惫。总统和其它州长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政策和他的政策保持了一定距离,只有当时机“无可挑剔”的时候才向前迈出一个“沉稳”的脚步。特鲁多突然意识到,这种被刻意拉开的距离不仅来源于疫情的复杂性,同时也来源于这些人对自己的警惕。政坛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宁静,没有人愿意为他说一句好话。同时特鲁多无法巩固自己的劳动果实,州与州之间的人员流动像涨落的潮水,轻而易举就能拍倒他努力搭建的沙土坝。他感觉自己被什么包围了起来,那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慢慢地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而自己空有一身力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将其推开。
珊莎的发言时间并不长,她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中心医院目前取得的成就,以及鼓励人们尽可能的将多余的防护用品捐献给医院。在那之后特鲁多宣布这个简短的发布会到此结束,今晚他会通过本地的电视台和大家进一步交流。当媒体散去后特鲁多停在台阶上又和自己的妻子简单聊了两句,他握着珊莎的手,声音居然有点哽咽地说:“亲爱的,我真的非常担心你。没有人可以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战胜这场疾病,你要量力而行。宝贝们还在家里等着你,她们已经开始想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