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练习不存在孪生基因（中）(2)

母亲是超市的整货员，和父亲是通过熟人介绍认识的。父亲祖上是在种植园里割橡胶的，后来被东南亚那边抢了生意，就进城做一些零件装配的工作。父亲偶尔会带一些废弃的零件回家，说是可以卖了换钱。奇形怪状的零件激起了兄弟两人的好奇心，他们不知道这些零件有什么用处。但被卖掉之前总会被兄弟俩看个好几遍。巴尔肯尼有一本本子，专门画这些零件，不是简单的画画，而是严格准从着比例尺。而普林尼奥从不这样做。他们在小巷里如野猫一样奔走，墙上涂着掉色的零饥饿计划的宣传海报。虽然教育是免费的，但父母并没有让他们去上学，他们知道巴西的公立学校是个什么鬼样。他们每日穿街走巷，和贫民窟的小孩会面，交易一些塑料卡片和弹珠。巴尔肯尼最喜欢的是围棋，这里的人本不会下围棋，有一天一个没腿的和尚来了这里，教了不少人围棋，围棋就在孩子里传开了。
但这围棋有些不同，没有黑白子，而是红黄蓝绿子，四个人下。规则一样，没气了就死，但要复杂了很多，因为你不知道一个人是敌是友。巴尔肯尼喜欢用绿色，因为巴西的国旗是绿色的。他觉得有一种归属感。小孩们赤脚围坐在黄土地上，手持着劣质的红黄蓝绿子在用棍棒划出的棋盘上下着，从非洲来的，欧洲来的，亚洲来的。巴尔肯尼抬起头看着他们聚精会神的眼神，微启的双唇间快要滴下唾液，他看这盘棋，就像看着整个世界。普林尼奥喜欢踢足球，对于这里的很多人来说，踢足球是他们唯一的出路。这里人其实并不想离开，但他们看到数据的时候，巴尔肯尼和普林尼奥不敢相信，90%的人不愿意离开这里。兄弟两人和父亲去过城里，坐缆车去，政府鼓励贫民窟的人就业修建了很多缆车，贫民窟的人每天可以免费往返两次。他们去了南区，还有沙滩，运动场。巴尔肯尼看到三十八米的耶稣站在科科瓦多山山崖上，张着双臂，俯瞰着里约全市。

他们说里约是上帝之城，巴尔肯尼不理解为什么这样叫。兄弟两人回到狭小的蜗居后，就梦想有一天可以想小鸟一样飞出这里。兄弟两人折了很多纸飞机，从厨房的窗口往外飞，飞不了多远，没有一次飞出贫民窟。他们提出要去上学，可那天他们在贫民窟的卫生所里见到了父亲，父亲有病在身，从来没和家里人说。兄弟两人到卫生所后门那里翻了一些废弃的针管那回去玩，没跟母亲提起上学的事，也没提起父亲看病的事。他们度过的最快乐的日子就是狂欢节的时候，邻居会搬来老旧的电视机在巷子口，一群人围着看，啤酒瓶东倒西歪挤在墙边，闲聊些什么，一起唱些流行歌，也算欢送过去的一年。他的父亲平时不看书，但每年狂欢节的时候都会给他们读丰塞卡的《新年快乐》，母亲其实是反对的，因为那不适合孩子看。但父亲一直坚持。直到现在，巴尔肯尼还能把全文倒着背下来。普林尼奥去偷了几次马孔巴的贡品，被父亲揍了几次，他们与本地间的习俗好像有些隔阂，他们一家并没有信仰天主教，但也不是完全的割裂开来，他的母亲是信仰叶曼雅的，黑人宗教中的一个女神，所以一家人也跟着信了，家里还是不要摆两尊塑像好，太占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