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落尽子规啼（周九良）下(5)

她轻启朱唇，语气里失了往日那样的活泼可爱，轻描淡写般喃喃地说着事：“我多想跟你一起出去看看，只可惜你不愿意我现在这样子病怏怏怕是也不能。”她末一句像是自嘲般，轻哼了一声。
“公主……”
“我没事，说笑呢。”她转头对他笑，就像真的好像只是玩笑话，“我听人说，爹爹答应你了还给了你一块手牌。”
“是……”
“那很快就要走了啊……”
“是……”
“要去哪儿？”
“边走边看吧。”
“真好，你乐意的事总能做到。”小五抬头看着他，“你放心这次我也不是要说些什么拦你的话，你要走我不碍着。一路上多加珍重，爹爹给你的手牌好生收着，沿途驿馆会有人打点好。”她说完伸手替九良整理了一下皱了的衣裳，堵在喉中的一句话终于说出来，“若遇见合适的姑娘便抓紧上门提亲，到时候记得提早送信来，要是路途远贺礼若不及时可千万别怪罪。”
她很平静地说着这些话，可九良却不是那么舒服。
他不是不喜欢她，只是不能而已，他无权无势终究不能给她依靠。
“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总让你唱一首诗。”
“李太白的诗。”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你去的地方，会不会比龙标还远？”见他摇头，她接着念，“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夜都在想，你会去哪儿，那里会有杨花吗，你看见了会不会跟我一样想起这首诗来。”

小五拉住他的手，依旧是温热的，这次他没有挣开。“你明白我想说的是后两句，如果我能是那清风一路相伴该有多好，这样什么都挡不住。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依旧可以陪着你。”
说完她踮起脚尖吻住他，“旭日朗月，和风细雨，愿君从此一路顺遂。”
周九良走后，小五旧疾复发身子愈是虚弱，那些太医仍旧不及孙太医的本事。小五睹物思人心中生结更是令药石罔效，终日缠绵病榻难以调理。
时间拖了一日又一日支撑不到半年最终还是走到病入膏肓无力回天的那一步。
“流萤，替我将杏脯拿来。”
此时小五卧在榻上，失了血色的脸庞颜色惨白毫无生机。
流萤擦干眼泪替她拿来周九良临走前送来的那一罐子杏脯。
小五却没有吃，只是看着它喃喃自语，“原本想着是要候着你完成孙太医的遗愿，或者撑着久一些还能等着你成家结婚生子，再或许你也会回到宫里……但实在抱歉，本公主怕是要食言了。”
微风轻叩窗，摇得檐下的铃铛出响，小五唤流萤，“替我打开窗，我想看看外边。”
窗外正瞧见一棵高树，被风吹得叶子飞扬。
“再过段时间想是杨花要开了……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咳咳咳……”她已经没什么气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