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向弥生(3)
到处都有铁水涌来,每个人都陷进火海,大家欢呼雀跃,这么多铁,够开多少个拖拉机厂了!于是铁水飞溅,给予每一个幸运儿深情的抚慰,除了锅炉没人叫喊。时间在追赶中将人们的徒劳啜饮。群众的喉咙被流铁锁紧。知青也累了,不过一想起他的肉体再也不会被烟霭腐蚀,他脱离躯壳的灵魂会变成谁的影子,就忍不住得高兴,虔诚让他的身子躺平,泛红着脸等待洪流的洗礼。
柱子的梦被吵醒,他朝打麦场的方向看去,除了铁铸的地和飘飞的碳粒,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样。他放心的回家了,晚一些的时候妈妈依然会抹一把脸躺一会儿就起来给柱子做饭。妈妈还说,如果炼出铁来,绑上红布去县里邀功领赏,回来他还会有白面吃。怀着这样的愿望,他又一次睡去。
柱子在梦里一定没有想到放在床边的《堂吉诃德》里写到的那句:“天让我生在一个铁的时代,就是要让我召回一个黄金时代。”会对他的未来产生什么影响。尽管他现在还不识一个字。
太阳这次失去了煤烟掩蔽的情趣,匆匆掉回到烟囱里去。
我站在柱子家的房檐上,问另一只同样在那絮窝的鸟,还记不记得今天中午有个青年在一本书页上写下那么一段话:
破败肮脏的辉煌
待不到天光
它便是天光
那只鸟抖了抖翅膀,眯着眼懒散地低下头,“是啊,真是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