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猎人》(2)

穿过一片又一片的枯木丛，踏过一带又一带碎石峰，厚重的皮鞋被磨得生白，翘起一卷卷毛躁的皮囊。他如愿以偿地找到了——那是一潭清澈的水，光滑的鹅卵石让水在烈日下不显得孤独。它就突兀地出现在沙漠里，就像所有树都故意避开它朝着反方向延展，只有比尔走向了它。它是那么的澄澈，那么地独一无二，是母亲对游子的轻声呼唤，竹林里的晚灯，烟江上的渔歌。渴了，就要喝水，至少此时此刻地比尔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幸运了，看来命运是站在他这边的。这令他神魂一振，舀起水就往脸上覆，凉意透过毛孔达到了神经中枢，似乎全身的细胞此刻都异常起来，贪婪而激烈地发着信号。稀薄的水已经不能满足那日趋蓬勃的欲望，他尽力地将头埋入水中，一口，两口……这次他竟然足足喝了二十口才觉得有些哽咽。
天色渐渐暗沉，直到阳光完全逃逸出这片土地，夜幕才刚刚降临。漆黑的夜下漆黑的灯，就像只有两个人在交谈，干瘪的柴草在烈焰中挣扎，直到身体炸碎开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比尔静坐在火坑旁，任由暖意从手心传到全身，他不禁发出一丝呻吟，随即害怕起来，周围实在太安静了，静得听不见一丝生命颤动的痕迹。旋即便镇定了心神，在火焰旁睡去。

夜悄悄地溜走了，就像近在咫尺的狼，于黑夜中窜出撞倒了火苗，又隐匿于黑夜中去。
天变得亮堂堂的，旧金山的秋天往往夹杂着一丝清凉，比尔像往常一样洗漱，那整齐的胡须一直是他的骄傲。习惯打猎的他在城市里居住看来不是个好结果，但旧金山的阳光是如此惬意，没有糟糕的碎石，将死的枯枝——虽然这里没有活人。
“嘿老弟，你看我逮到了什么？”那是一只驯鹿，一对长而弯曲的架子骨长在了最合适的位置，紧致而油亮的鹿绒上一条黑线从颈部向后延伸，早已坚硬的后腿还保持着盘曲弯折的动作，看得出上一刻还在腾飞的它下一刻便瞬间毙命，死前连最后的哀嚎也没能传出来。
“老枪手了，打算怎么卖？”
“老地方，先喝一杯。”
嘈杂的柜台前陈列着五展酒杯
“一壶浊酒几人归？”
“一念红尘万事摧。”
两人相即而笑“老兄，还惦记着那逝去的青春啊？”
“欸，我这人一生就悔那一件事能不惦记吗？”
比尔顿了一下，继续盛酒。
“打算离开？”
“嗯……”
“随你吧，最近南加利福尼亚不太平，去旧金山避避也好。”比尔将威士忌杯递过去，“这里有个大英雄要出征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