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多情却被无情恼(2)

三十年了，谁想到死树开了花儿呢！
宁婆手抖脚抖，一步三晃，颤巍巍一个老太太，挪来蹭去在屋子里找那本陈年的写真集，不多时，满面尘霜和着汗，几乎和成泥。
那也没找到。东西到底给塞哪儿了？怎么会塞起来而不是珍而重之地摆放在某个显眼的位置呢？
 宁有点惭愧。
三十年，当年狗血其实早淡得不剩什么。倒也不是爬墙，能听的歌都听完，能看的电影都看完，生活里又总是有太多别的课题——能分给一样已经……已经“过去了”的事由的精力，没奈何是越来越少。
 宁有点惆怅。
宁一直没结婚，钱都花在一些旁人觉得荒唐的事上。比方说那本写真吧，定价就不菲，宁当时更是九倍溢价收回来。她知道自己被人坑了，可是不在乎。嗯，是没法在乎吧。绝版限量的东西，手里有的没几个会拿出来卖。那本九倍溢价是全网孤本，实际上甚至有人怀疑那是假货。可宁还是控制不住——

她想拥有一些什么。是粉丝情绪作祟，又不全是。她是想拥有一件可以证明自己在人生里也曾深深爱过的东西——有的人会拥有爱人、家庭、孩子，可是这些她都不会拥有。她拒绝了常人的形式，可毕竟还需要形式感。
当其时，写真就是一个形式感的寄托。
 也犹豫过一年呢！一年以后发现孤本还孤零零地挂在网店里，她借钱下了单。可是买回来，也就是买回来了——一次没翻开过，甚至朔封都没拆。
为什么呢？不舍吗？
可能恰恰是等待的时间太长，付出的代价太昂贵，真的得到了，反而叫人生出空虚来，空虚里生出一点点对自己的厌跟对东西、对Eric的怨。
也可能只是用一本写真去寄寓那些本来极厚重、极严肃的形式感，让宁觉得有些荒谬，荒谬里生出一点点耻辱。
总之是，草草把书埋进床箱，就匆匆揭过了。
哎呀！是床箱！
宁婆终于想到了写真的所在，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把它拿出来——床垫这么沉，她怎么搬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