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影(10)

她偷偷摸摸地从包里拿出给辜诚慰准备的礼物，藏到了他书桌的抽屉里。正巧瞟到露出一截的教职员工信息登记表，表上的相片里是更加青涩年轻一些的辜诚慰。苏冉笑了，饶有兴味地把登记表抽了出来。
爆裂的重鼓在她脑中炸响。连续不断的重音要将她整个人都毁灭。
苏冉身上所有的生机在这一刻灰败枯萎，她抓着那张纸，动弹不得。
她知道的辜诚慰，是她的高数老师，任职两年半，博士，毕业于老牌知名高校。
却不想原来辜诚慰，她的高数老师，任职两年半，博士，毕业于老牌知名高校，已婚，育有一女。
这么薄薄一张纸，像是要烧起来，烫到她的手。苏冉如同做了贼一般，迅速地把登记表放回原位，顺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打开。
苏冉迟缓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她是真真实实地感觉到了心痛的，可机体也明明白白地反应——并无任何痛感，灵肉的异感拉扯着她，快要把她生生撕碎。
苏冉也想咒骂哭嚎，可天大的讽刺像黑色的胶布，死死封住了她的嘴。
她没有办法再面对自己。
苏冉突然认不出这些字了。此时此刻，她的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泥潭，那些污泥有了具像的形状，点点滴滴的汇集成一条又一条有力的触手，缠上她的脚踝，腰肢，脖颈，而她避无可避。

冰冷的，粘腻的，令人作呕的。
她模模糊糊地想起辜诚慰假期的失联。想起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或许在另一个时空里，你已经是辜太太了。”
“小猫，我们不着急。”
“如果能够冷静理智的话，那也很不错。”
还有他给她看照片时，那么温柔的语气：
“我们家还有两个小女孩。”
原来他家的两个小女孩，不是他的妹妹。
原来都是她理解错了。
辜诚慰的身影渐渐在她记忆里的时时刻刻中如水墨般淡去。或许这些夜晚，只有月亮和雨水才是她的情人。
大雨开始落下。辜诚慰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搂住她。
苏冉没有动，可辜诚慰也没发现她的不对。他只是把书从她手里抽走，然后含住了她的耳垂。
苏冉整个人空的厉害，枯瘦的利爪在狠狠地把她的魂灵往外扯，明明很疼的，可是她察觉不到，也喊不出来。苏冉愣着神，只剩下一个躯壳，随辜诚慰摆弄。
她被辜诚慰困在落地窗前，唇边的玻璃随着她呵出的气雾了又晴，濛濛的，有些冰。
他有时用力的拍打她的屁股，苏冉便闷哼一下，心里却想着，自己会不会随着这一掌落下四散成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