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辞(3)

絮絮反应过来时，只远远见到一青衫背景了。她扒在墙上，急急地喊道，“郎君，你还没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呢？本姑娘馋上你了，有个改造家族血脉的大计跟你谈谈，你要等我爹来拜访啊！”
她羞赧极了，觉得自己太不矜持了，又暗叹: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以后我能不能再见到他。珠珠所说的‘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我总算明白什么意思了，原来真有这样好看的郎君。
可是往后两年，絮絮都没再见到那位青衫郎君。我是既盼望着她能再见到，又盼望着她永不再见到。前者主要是不忍她伤心，怕她被好看的郎君所伤、所负。后者却也是不忍她伤心，怕她因见不到心中的那位郎君而消极。
大沥元昭五年四月春，絮絮及笈了呢。那天的及笈礼很盛大，我送了一把我亲自做的弩箭给她，尽管我的手因此伤痕累累，但见她很是开心，我也不由得笑了。更多时候我会忘记她是我的表姐，所以我常唤她‘絮絮’。
我知道，姑父不会那么快将絮絮嫁出去的。我还有时间，等我成为崔氏的女家主……姑父虽威严，常打絮絮的手心，其实是极疼絮絮的，我知道朝野内外都说太尉谢盛，当朝奸佞，但他却是絮絮的好父亲。我曾亲耳听他同姑母说过，“我谢氏已经足够显贵，将来絮絮毋须同世家子联姻，待她及笈后，再在家中养几年，给她择一真心所爱的良人托付终身。家世是次要的，人品、絮絮喜欢，是最要紧的，而且一定要对絮絮好，一生不纳妾室。”当时我心中便有些疯狂的念头滋生着。

大沥朝惯有世家嫡女入宫的旧例，但我知道絮絮是断不会进宫的。自今上登基以来，一直暗中打压世家门阀，重用寒门士子，姑父身为太尉，又是谢氏家主，与今上早已是水火不容，绝不会让絮絮进宫。
乞巧节那天晚上，絮絮又拉着我溜出去玩了，外头人很多，热闹非凡，‘坠翠遗珠满帝城’不外如是。絮絮很兴奋，她向来喜欢热闹的。“珠珠，我想吃糖人了，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好，你在这里等我。”我说完便往糖人摊去。待我买完后，街道人流如水，比刚刚的人更多了，挤的我完全看不到絮絮在哪？
人流渐少，我却还是未见到她。心惊，絮絮不见了！
我沿着整条街道去寻，不论是猜灯谜，曲水流觞、剑舞表演、挂彩处都未见她，连乞巧市她也没去。我心急如焚，却在洛河畔见到她了，我赶忙跑过去，只见一位青衫郎君蹲在地上给絮絮包扎脚伤。两人身上皆是湿漉漉的，“絮絮，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
“珠珠，我没事！这位是顾辞，顾郎君。刚刚人太多了，我被她们挤着就到了这边，然后就不知怎的，撞到了顾郎君，和顾郎君一起掉进洛河里，脚也不知被何物划伤了。顾郎君还是被我拖累的，要不是我抓着他的衣袖不放，也不会一起掉入河中了。”
我担心絮絮会受了凉，于是急急的向那位郎君道了谢，就带着絮絮回去了。谁知走了没几步，絮絮突然回头:“顾郎君，你这次可别忘了我，我是谢太尉的女儿，谢氏流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