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窃甲(3)
旅人笑了笑:“已经不再去勾栏里唱歌了,嫁给我们当地的提辖官,倒也是个好归宿。”
窃甲人却兀地插话进来:“这世上哪里会有这样温柔的事情呢,我也不辩解自己当个贼偷是身不由己,倒也多得很想把我扒皮抽筋的人。那天晚上我被曾经偷过的失主伙同几个人追了足有五六条街,也顾不得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浑身酸痛,最后是精疲力尽倒在城墙根底下的草垛堆里躲过一劫。”
“如果那天再冷一点,或许我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吧,这对您来说是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事,枪棒教师,那样您就不能抓获我了,惦记着您宝甲的人会派来更机敏灵巧的小偷,您还是会丢了祖传宝甲,却无法追回了。”
“您也不必指责我们这样的人,所有成为贼偷的人都心知肚明,能靠盗窃就轻松活下去的人是无法再回去辛苦劳作的。即使在官差面前表现得多么痛心疾首悔过自新,像我们这样的人,抛下了一切包括道德廉耻的下九流,是被虚伪的自由诱惑了,迟早要消亡在时代的风里的。”
“在消亡的边缘,昏昏沉沉中我听到细微的响动,我本以为是路过的猫崽儿或者老鼠,从幼时起我就时常与它们相伴,也懒得去驱赶它们。但睁开眼我却看见一个孩子,七八岁的年纪罢了,他瞪着眼睛看我,大概还不能理解许多事情,例如为什么我会躺在这里。可他也没有问我什么,半晌之后便走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看到身边放着两张馍饼,我一口气吃了个干净,也不顾会不会噎着,然后撑着活了下来。”
他说完后马车内一阵缄默,没有人接他的话茬,也没人打算和他客套敷衍。旅人自顾自又开始说起别的话题,另两位客人时不时搭着聊几句。又不知行了多远的路,前路远远地拔地而起简陋的酒肆,旅人便叫车客把车停下,去沽一葫芦酒回来,自己则不知从哪里摸出个瓢来,斟满酒就递给那位枪棒教师,劝酒道:“且喝了这酒,就当小弟祝您前路顺遂。”
车客不慎把酒葫芦倾翻在地上,旅人骂了他一句,让他再去沽些酒来。回头看到徐宁歪倒在车里,汤隆眼疾手快已经扶住了,时迁凑上去帮把手。旅人且看着他俩摆弄,自顾自跳下去,叫车客回来吧,赶车要紧。于是马车又晃晃悠悠地向着不远处的山脉前行起来,头顶上太阳明晃晃的,还有好些人在等着他们回去呢。旅人听见后头传来跳下车的声音,然后时迁说了句什么。
“唱个歌吧,乐和。”
于是他便唱起来了,他们约好的。
次日,徐宁在路上心焦起来,不知毕竟有甲也无。正走之间,只见路边三四个头口,拽出一辆空车子,背后一个人驾车,旁边一个客人,看着汤隆,纳头便拜。汤隆问道:“兄弟因何到此?”那人答道:“郑州做了买卖,要回泰安州去。”汤隆道:“最好。我三个要搭车子,也要到泰安州去走一遭。”那人道:“莫说三个上车,再多些也不计较。”汤隆大喜,叫与徐宁相见。徐宁问道:“此人是谁?”汤隆答道:“我去年在泰安州烧香,结识得这个兄弟,姓李,名荣,是个有义气的人。”徐宁道:“既然如此,这张一又走不动,都上车子坐地。”只叫车客驾车子行。四个人坐在车上,徐宁问道:“张一,你且说与我那个财主姓名。”时迁吃逼不过,三回五次推托,只得胡乱说道:“他是有名的郭大官人。”徐宁却问李荣道:“你那泰安州曾有个郭大官人么?”李荣答道:“我那本州郭大官人是个上户财主,专好结识宦官来往,门下养着多少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