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窃甲(2)

枪棒教师虽然心事在怀，但也不愿意扫了这位好心人的兴，他应和着随便说了些话，旅人看出他仍然挂念自己的宝甲，安慰他不必伤神，船到桥头自然直。枪棒教师笑了笑，没有说话。于是旅人话锋一转，开始讲述自己年少时曾经历的一桩失窃案件。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那个贼偷到底是确有其人，亦或我少年时的一个小小幻想。”
“那是我不过是个顽皮的孩子，跟着在勾栏里唱曲儿的姐姐过日子，顶喜欢凑在看客里听他们胡诌些江湖事迹，对那些发生在快意恩仇的潇洒故事心中神往。”
“当然也有人意不在此，趁着那些看客高谈阔论时偷偷窃取他们的钱囊。那个贼偷和普通人长得一般无二，除却他有着细长嶙峋的手指，灵巧地将猎物从衣兜或行囊中捕获。等失主反应过来时，贼偷自然早已逃之夭夭。”
“大人们总是注意不到他，因为他们在意的东西太多了，声色犬马，而身边人真正的面目却难以察觉。可我只是个听故事的小孩子，因而偶尔也会撞见他的狩猎现场，他眼里精光一闪，悄悄冲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当时以为自己是出现了什么幻觉，等勾栏散场后溜到后巷去，却看见那个贼偷在等着我。”

“‘切莫张扬，’那个贼偷压着声音，似乎是想吓唬我，但旋即又笑起来，‘我带你去买糖吃。’”
“我固然知道盗窃者应当受罚的刑律，却也并不觉得当个贼偷有什么不对。别见怪教师，都是下九流里讨生活的人，何必那么针锋相对呢对吧。那时对于我来说，只要不打扰了姐姐的生意，都是无所谓的，因此一来二去，我俩竟然也结识下了微妙的友谊。”
“后来有一***忽然患起病来，病势急迫，郎中却束手无策，我跑遍了城里所有庙宇，祈求神灵庇护姐姐。歌女养活的小孩子哪有什么钱财权势可以报答神明，只好发愿心若能治好姐姐，今生便为他唱歌吧。”
“神明或许也瞧不上我这小小的献身，但除此之外我又有什么可以做的呢，当我跑到城外最荒僻的城隍庙里，却撞见了那个贼偷，原来他在这种地方栖身。贼偷俯下身来看着我：‘小孩儿，你怎么了？’我便把姐姐的病都告诉了他。”
“‘小孩儿，你可知道我是个贼偷，’他笑了笑，‘这世上没有我偷不走的东西。’我茫然地看着他，贼偷口中念念有词，依次拍了拍我的肩头，而后睁开眼，‘回去吧，我把你姐姐的病偷走了，她会好起来的。’”
“我半信半疑地回了家，过了约莫半年，姐姐当真病好了。其实想来他或许只是安慰我吧，若是真的偷走了姐姐的病，那他自己岂不是该生病了？但我却再也没见过那个贼偷，也没人会记得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家伙，或许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我的幻觉，这便无从考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