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中】(3)

我猛地起身，也不顾身上缠着的铁链和镣铐有多么沉重，作为普通人几乎是拼尽了全身仅有的力气，才踉踉跄跄挪到了牢门边。
“这里明明是圈套，你来作甚？等着他们把你抓到处死吗？”
“你担心我？”他扯过身上破旧的袍子，手指探过来轻轻擦了擦我沾满灰尘的脸颊，脸上依旧挂着往日没个正经的笑容。
“……没有”
我悻悻地低下头去，不太想承认自己刚刚的失态。
“明明我已经……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没有回答我，好像故意不去提及这件事，从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感情波动。
“小艟，从这里出去之后，可没人救你了啊。”
“我会……让你出去的。”
“欸？”
什么意思？
不，等等！
还未等我深究这话里的意思。清脆的开锁声音立刻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走吧。”
几乎没有察觉，闪着寒光的刀剑早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提前布置好的刺客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角落里四散的阴影中统统杀出，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陆舟！这……”
他仿佛并未在意脖子上已经流血的刀口，眼睛里的笑意未曾减过半分，坚定又不容置疑，将我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
他笑得如山花般招摇绚烂，可对我来说却好似有千钧重。
他到底，做了什么？
我，又到底做了什么？
一种负罪感油然而生。
并未开口，修长的手指从我脸颊边缘轻轻向上，描绘着眼眶的形状。
“竹里眼，断其善恶，竹下耳，判其生死。”
他说得很轻，轻到只拂走了我肩头的一粒尘埃。
一时间好像数十朵烟花齐刷刷在脑海里爆炸，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前面的人，
“小艟，我又是善是恶？又还剩多久呢？”
不可能！
怎么可能！
既然早就知道，为何……
到底是谁背叛了谁，又是谁拯救了谁？
我的大脑彻底清空了。
直到被各派弟子们拉扯着丢出地牢大门，我才意识到双脚早已挪动不得半分。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反反复复地回响：
你错了！
我还记得在城市街角的路地里，天空下着最肮脏的浊雨，与被践踏过的泥水混在一起，打在身上粘腻沉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