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河山春里眠(六)(2)

卷仔细地看遍张张喜上眉梢的验，然后问道“陛下呢？”
气氛顿时沉寂下来，为首的将军踌躇很久，支支吾吾道：“陛下他 …冲锋在前，陷入了敌阵，不知踪影。”
他猛地往后跌了一步，挣脱身后搀扶的人，狂奔出去。他没有质问将士为何不去找，甚至忘了哭，茫然无措地站在万人以鲜血铸就的战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无孔不人，他却贴得那样近，翻过一具具昨日还曾鲜活的肉体。
“壳!壳，壳……”
卷儿的呼喊声逐渐式微，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仿佛有人高声唤他，恍若幻觉，却使他抓住救命稻草，立即起头。
他一眼望见他。他浑身染血，盔甲四分五裂，蓬乱滴血的发遮住低垂的头颅，不知是死还是活。
一身异国服饰的美艳少女提着他的衣领，扬起下颌： "他说想和本公主打个赌，如果没有人折返，他随我回国。如果有一人来寻他，本公主就放他回去。”言罢，她将手一松，任凭那奄奄一息的人摔得更为惨重，翻身上马离去之际，却又留恋地回首， “愿赌服输，还你了。”
卷如获至宝地扶起他，理好壳的乱发，见他身上唯一无完好之处，那张脸上的眼紧紧地闭着。他毫无意识、接连不断地落泪，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由心直上头皮传来一阵刺痛：“壳，你睁开眼，你看看我。”
壳誓死守卫的这片边境，四周除了渐渐冰冷的尸体，唯有卷还在。他柔弱的身躯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堪堪背起他，步履艰难地迈向城内，不停地和他说话，企图唤醒他。

“你一死，我定是要与你一起的。”
“刀剑没入躯体时有多疼?有没有啃咬蚕食你的孤寂疼?我竭尽所能带你远离孤寂，那么，我想，你应该能理解你一切血肉模糊的创伤，我多想一代受。”
“百姓盼着你保住他们的家；将士盼着你保住他们的命；大臣盼着你保住他们的荣华官爵；先帝太后生你是为了火云国后继有人。可我现下只盼 ……只盼你好好活在世上，便够了。我只是爱你，哪怕你不去践诺，也没有关系的，你还在便够了。”
“壳，你若当真就此死去，来世，是否还会有人同我一般，待你那么好呢?我放不下心，所以，恳求你，不要死。”
之后，卷儿慢慢地说着曾经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细枝末节。这在无形推翻他当初那句疑问，因为他什么都铭刻在心。
说到最近的趣事，小腹忽地蔓延开疼痛，卷感受到那是一个生命的流逝。他愣怔半响，才生生挤出一丝笑，第一次娇憨着道： "厨娘说我如今糕点做得比她还好，等你醒来，我再做给你尝尝，好不好?”
“好……”
终于等到那声应答，他尽失血色的面容浮现遂愿的微笑，而后和背上的他，双双直挺挺地倒在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