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高的恶意·谋杀介子推(2)

“君上圣明。”
群臣山呼圣明，而圣明的王还在哭泣。
二、晋文公是位多灾多难的王。
王座上的风景，他不是第一个看到的。但从今天开始的未来数十年间，看到这片风景的人只有他一个人。
晋文公坐着殿上的玉座，下面空无一人。大殿之外风雨飘摇，水汽氤氲浸泡着王都的城楼，他仿佛也被阴郁的天气弄得昏昏欲睡，现实与梦境中的回忆频频交错。
年纪轻轻卷入家中的内斗，斗走了哥哥，斗死了弟弟，踏着不存在亲情温度的血迹斑斓，如今已经年逾花甲的他得到了与过往苦难匹配的一切，地位，名声，美酒，美人，荣誉……
当然，赢得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只是开始。接下来他要做一些工作之外的，无关天下江山的，只为自己考虑的事，比如……
三、“介子可惜啊……”
“是啊，君上许诺给他大大的封赏，他不要不算，还躲到深山里，这下好咯，母子二人都没命了。”
“君上也是仁至义尽，礼贤下士。”
“……”
悼念介子推的宴会在国葬之后进行。
宴席间总是有人在八卦，但狐毛听够了文武官员的白痴言论，端着酒走向另一群人。

“火烧绵山，君上真是不留情面。”
“山这么大能被烧死吗？”
“是被烟呛死的，后来只是尸体被烧焦而已。”
刚刚看过尸体被烧焦后的奇怪样子，胥臣愁眉苦脸的说道。
“哟，都来啦。”
狐毛举杯敬酒，其他几人也没推辞。
人怎么死的，已经没谁去计较，在这个乱世里只要死的不是自己，谁都不会深究。
狐毛不明白，为什么介子推拼了命也不受赏？但他转念却又释然了：
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要明白的呢？
酒，一饮而下；
人，迷迷糊糊。
晋国的酒不容易喝醉，但现在不得不醉。
可是总有些事哪怕你不想知道，也不得不去弄清楚，因为这就是名为真相的诅咒。就像杯中喝不醉的酒，或者是摆在面前的那一盘炭烧麻雀肉。
炭烧麻雀肉是席间唯一的一道菜。
狐毛，狐偃两兄弟，以及先轸，胥臣，赵衰这些“流浪六人组”的成员在宴会上重聚，他们一边嚼麻雀肉一边喝酒。
酒喝多了话自然也会多，但他们的话题谈来谈去，也离不开几年前逃难的那些事。
这不怪他们，自从晋文公回国执掌大局以来大家都没怎么见过。因救驾有功，他们都走了时运，你做你的将军，我搞我的政治，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